“什麽……?”
宗錦遲疑著,握住赫連恆的手,借著力站起來。
馬蹄聲來得就像算計好的般,他不由地朝聲源處看——赫連軍追到了此處,在夜風中就連馬蹄聲都帶著股肅殺之氣。
——所以赫連恆往這方向而來,也是安排好的?
不消片刻,以北堂列和江意為首的隊伍便出現在宗錦的眼前,他們一個個面無表情,比起平時嚴肅了不少。一行人在赫連恆面前停駐下馬,緊接著從林間暗處又躥出兩道人影,單膝跪在赫連恆面前:“主上。”
這兩人身披黑色的鬥篷,臉上也有黑布覆面,隻留一雙眼睛能讓人看。
宗錦知道他們,是赫連恆身邊兩個絕頂高手,被叫做影子。
“東西都備好了?”赫連恆恢復了往日的樣子,淡然問道。
江意點頭,將手裡的包裹亮了亮:“都在這兒。”
“那便準備動手。”
“是!”
【作者有話說:宗錦:《關於只有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的事》
赫連恆:《關於我跟我心上人說我心上人的事》】
第六十七章 回馬槍
眾人神情漠然,好似早已得到了命令,現下自然不會有任何吃驚之色。
唯獨宗錦,站在男人身旁,臉上除了困惑還是困惑。未等他開口詢問,江意先遞上來什麽到赫連恆手裡,然後轉向他,將另一份直接塞到他懷中:“……這是最小的一套,給宗錦的。”
宗錦剛接手,一摸那東西的材質便心裡有了個大概——江意塞給他的是夜行衣,烏黑粗糙的布料,顯然是不久前才匆忙趕製的,興許隻穿得了一次。
穿夜行衣是做什麽?自然是做見不得人的勾當。
赫連恆要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答案呼之欲出。
眼下他們才出天都城,又在這種夜黑風高的晚間,當然是要去打家劫舍了。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你個赫連,你又騙老子?”
宗錦說著憤怒地朝赫連恆看過去。男人已經在寬衣解帶,正將夜行衣披上身;其他人也同樣,都無須誰來示意,開始迅速地脫去身上甲胄。聽見宗錦的話,赫連恆一邊系腰帶,一邊漫不經心地回話:“我幾時騙了你?”
“你幾時騙我?從驛館門口到現在你一直在騙我!”宗錦不由自主地抬手,食指戳向男人的肩頭,“你說你喝多了,你站老子便宜的事老子都不說了,發酒瘋縱馬來這而荒郊野嶺,擺出一副那模樣都是在跟老子演戲呢?缺不缺德啊赫連恆?”
——虧得他剛才還真情實感地想安慰安慰這個男人。
宗錦邊說邊戳,越戳越用力。
男人則任由他發火,像是感覺不到疼似的自顧自將身上夜行衣整理好。宗錦就眼瞅著他不知從哪兒變出一根發帶,咬在唇間;接著赫連恆便抬手拆下了發冠,如瀑的長發倏然散落。
“……你說話啊?”宗錦收了手,氣衝衝質問著。
赫連恆咬著發帶自然無法開口,便置若罔聞地將長發撈起,熟練高束成馬尾。
做完這些,赫連恆才垂眼看著咫尺處還惱怒著的宗錦道:“我確實有些醉。”
“你還敢說?”
“只不過如今醒了,”赫連恆說,“只不過醉不醉都不影響今夜的事。”
“老子根本就不知道你今夜要作甚!”
“你馬上就會知曉,不必著急。”
不等宗錦回應,赫連恆面向他的將士們,稍稍往前走了半步:“北堂,你帶五隊人去北城門截殺白鹿塵河的隊伍,不必殺他,殺到只剩幾人,再讓他知曉是誰來截殺的便可。”
“遵命!”
“江意帶三隊人從東城門入內,燒了東驛站,勿要在城門鬧出事端。”
“遵命!”
男人冷聲下著命令,跟方才靠在宗錦胸口的模樣判若兩人。夜行衣將他的氣質映襯得冰冷,如鬼如魅,更像是從地獄前來復仇的惡鬼。
宗錦在旁聽著他言簡意賅的籌劃,突然火氣便被壓了下去——這種時候再計較赫連恆究竟裝沒裝醉,實在是太幼稚;況且這原也不是那麽重要。
他氣的不過是自己真心實意,男人卻好像是在戲弄他罷了。
馬蹄聲在黑夜中有些瘮人,宗錦看著赫連恆的側臉略略出神,穿著夜行衣的景昭忽地跑了過來:“哥!”
“啊,啊?”
“我跟江副統領去了!”景昭嚴肅地皺著眉,“哥萬事小心!”
“我知道……”
景昭又衝赫連恆小聲道:“主上也小心……”
少年說完就小跑著歸了江意身邊,飛身上馬的動作乾淨利落,操著韁繩便調轉方向融進列隊中。
——小子確有把他的話放進心裡,這不愧是他看中的人。
宗錦在心中默默地想著,竟有種“兒子一夜長大”的五味雜陳。赫連恆在旁沉聲道:“你便待在此處,最多兩個時辰,我們便會回來,我留影子護你安全。”
眼前赫連恆一行十隊精兵,已只剩下了兩隊,外加他與影子們。顯然赫連恆自己也須行動,否則他不必換上那身夜行衣;影子本是專門守護赫連恆的人,聽見這話竟都乖乖往宗錦身後站了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