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說:更了更了來更了,別罵了求求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惡犬(下)
人真到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再硬的脾氣也軟了,再不信鬼神也信了。
手腳被綁著,眼被蒙著,宗錦隻覺得到處都是冷箭蓄勢待發,隨時要將他扎成篩子。
若是有誰來幫幫他……若是有誰來救他……若是誰能給他遞一把匕首……
他竟也有這一天,已對自救不抱有希望。他想著諸天神佛誰來施法幫他一把,腦子裡兜兜轉轉卻全是赫連恆的臉。
外頭有腳步聲,他驚慌失措;外頭有人說話,他心跳劇烈;外頭風聲吹得門窗作響,他甚至抖了抖。
無論他如何驚慌,如何害怕,也不會真的天降神兵,在千鈞一發之時救他於水火。
宗錦無比清楚。
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了,一瞬比一年還久,足夠他假想出自己接下來要面臨的慘事。直至外頭的腳步聲不再是一閃而過,而是向他靠近。
宗錦猛烈地掙扎了兩下,足踝手腕被繩索勒得疼痛不已,卻也沒有松動半分。
絲竹嘈雜中,說話聲跟著腳步聲逼近,門“咯吱”地響了聲,倏地將外頭的一切動靜都清晰展現在宗錦的耳朵裡。
天殺的柳音在與誰說話:“……能被上官老爺看上是他的福氣!”
“行了柳老板,明人不說暗話,你把他放在欄子裡不就是想賣個好價錢麽?”對方道,“我就喜歡他,就喜歡野的,就喜歡骨頭硬的,告饒起來才格外好聽,價錢都好說。”
“那……那上官老爺,若是有什麽事您便知會我們聲,若是他掃了老爺的興,我到時候一定好好管教。”
“行了行了……”
話在這兒叫停,宗錦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繃緊,急促的呼吸聲壓也壓不住。
緊接著門再是一響,合上了。
陌生的腳步逼近他,還帶著陌生男人低低的笑。那笑聲中的不懷好意,簡直叫他汗毛倒立,渾身發涼。宗錦雙手都依然被勒得紅腫灼痛,他仍是不停地扭動著手臂,想盡辦法解開桎梏。
然後,便有隻手落在他小腿內側。
“!”
他倏地一震,膝蓋死命往裡合,卻合不上幾分。
“這反應,真討人喜歡……”那人猥瑣地說著,手順著他的皮膚往上遊。
粗糙的掌心帶來焦躁、恐慌,宗錦不斷地退避,卻怎麽也逃離不了:“……別碰老子!我警告你!!你若再亂碰,老子一定會殺了你!!……”“瞧這話說的,我更喜歡了。”“滾啊!!狗雜種!!!”
惡言惡語是最無用的,反倒更顯現出他此刻的無助。
男人伏身上了榻,埋頭在宗錦頸間嗅了嗅,又往上用嘴唇碰他的耳朵,那感觸一瞬間讓宗錦腦子裡有什麽東西崩斷了。
——好惡心。
他已無暇再去考慮任何,強烈的抵觸讓本能反應壓過一切。
宗錦猛地張嘴,趁男人正親吻他耳朵時,用盡力氣咬在男人側頸上。
“啊啊啊啊啊——!!”
——
平喜花了二兩銀子買下了頭小毛驢,付錢的時候心疼得直抽氣。
但要從東廷走去軻州,他還沒走到,恐怕就餓死在半途了。賣面的凌叔替他畫了個地圖,還將赫連的家紋標在旁邊,到時候看見衣服上繡著這紋樣的人,就能問問路,也問問情況。
這是平喜有生以來第一次離開烏城,第一次離開東廷。
他騎著毛驢趕了一天都路,睡在路邊的大樹下,啃包袱裡帶著的大餅充饑,越想越茫然——他可是把宗錦賣到娼街去了,宗錦能這麽好心,之後還給他好處?況且等他到軻州,那什麽赫連君會不會派人過來救是一說;派人過來時宗錦已經被折磨成什麽樣了,又是另一說。
平喜啃著餅,望著月亮,怎麽盤算都覺得這事到最後,他是費力不討好,還可能招來殺身之禍。
而且,誰又能保證宗錦說話算數,獲救後不報復他?
——要不然還是算了?
他何必乾這費力不討好的事,難倒還真指望自己一個賤籍,以後能當烏城的城主?異想天開!
如此琢磨了半晌,平喜驀地收起餅,站起身拍了拍自己衣擺的塵泥:“回家,睡覺,哪個人販子還負責救人的?”
他自言自語了句,當真沒再猶豫,轉手去解開了毛驢的繩,牽著毛驢又往回走。
就在這時,草叢裡忽地窸窸窣窣,冒出一陣怪聲音。
深夜,獨身,樹林子……平喜背後發寒,瞬時想到了鬼。他害怕地縮了縮脖子,秉承著“只要我不回頭看就沒有鬼”的自欺欺人精神,牽起小毛驢便要往烏城折返。
但平喜沒料到,那聲音來得極快,一下便靠近了他;還沒等他走出兩步,一隻手拍在他肩膀上。
平喜嚇得一縮,當即蹲下,抱著頭大喊:“我是幹了很多缺德事,那不也是沒辦法嘛,冤有頭債有主,您行行好,要報仇找債主,別找我這中間人……”
“……我不是鬼,是人。”那隻手的主人道。
平喜這才緩緩回過頭,就見夜色中一個比他高出半個頭的男人,垂眼看著他。對方既沒有掉出眶的眼珠,也沒有耷拉著的長舌頭,只是很正常一個人。他慌張的心稍微冷靜下來些許,道:“……真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