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裡的情意,宗錦聽得明明白白。
他接過簪子,隨意簪進自己的發髻裡,又拍了拍景昭的腦袋:“老子肯定活著回來,說不定還能帶幾個耳朵回來,放心好了。”
男人看著宗錦姣好的側顏,心底揀選出的話語卻無論如何找不到時機說。
他只能在心裡叮囑一句萬事小心,然後便沉聲下令道:“出發。”
“是!!”
【作者有話說:稍微解釋一下,割耳朵是小兵論功行賞的根據,殺了多少個敵人,就割多少耳朵回來當戰利品。
另外關於掉馬的事情,也要一個恰當的、驚心動魄的時間點掉馬才過癮嘛,所以耐心等等吧(這個月應該是肯定會掉馬了)】
第八十八章 總之昏倒就對了
少女赤著腳,踩在黑土地上,素白的裙擺沾上了好些泥,整個人都髒兮兮的,到處是塵泥,還有被枝丫劃傷的痕跡。就連臉也沒能幸免於難,少女的臉頰上有兩三道細細的劃痕,因沒有好生處理而在皮膚上留有乾涸的血跡。但少女好似不知,就這麽在林間走著,往著長生谷的方向踉踉蹌蹌地行走。
少女頭上的白玉簪子尤為顯眼,在蒼翠林子裡泛著溫潤的光,叫人一眼瞧見便再挪不開眼了。
不遠處的大樹上,站著兩個人,正盯著少女看。
一人說:“……這是不是赫連家的奸細啊。”
另一人道:“……赫連家的奸細是個弱女子?”
兩人沉默了片刻,少女仍然在繼續往前走。雖說少女狼狽,可行走間那孱弱的模樣,還有她瘦小的體態,怎麽看怎麽像個不小心遭了山匪的小可憐。
甲又開口:“她腳都磨破了。”
乙道:“……沒穿鞋當然會磨破……再往前走是長生谷了。要報告隊長嗎?”
甲:“……是啊,要不要報告隊長啊。”
二人又沉默了,沉默地看著少女繼續步履蹣跚地往前走,眼看就要走遠。他們是輪值在此處監視林子裡的動向,一旦發現大規模行動的人,便及時匯報上去。樂正家雖然沒有明言即將和赫連開戰,可背地裡總有些小道消息,說是赫連家要對樅阪下手了。
然而他們已經值守半月有余,別說赫連家的人馬,就連活人他們都沒見到。
這少女是第一個出現在長生谷附近的活人。
可這怎麽看也不像是細作或先行探子,二人頓時陷入了疑惑,不知該稟報,還是該裝作沒看見。正當此時,那少女忽地往前一栽,像是被什麽樹根石子絆倒了似的,重重摔在地面。這一下摔得極重,就連旁邊的樹都抖了抖,聽那聲音都叫人覺得疼。
甲乙二人忍不住為少女揪心,愈發盯緊了那處。
只見少女許久才撐起身體,吃力地反轉過來,坐在地上。少女膝蓋處的衣裙被泥汙完全弄髒,臉也花了;但少女沒有哭,只是小心翼翼地卷起裙擺,將白嫩的腿露出來。
乙立刻別過眼:“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甲卻忍不住吞口水:“……真白啊。她膝蓋破了,摔得好重。”
乙道:“她會不會是在林子裡遭了難,迷路了跑到這兒來的?怎麽辦,我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甲卻已經不怎麽瀟灑地爬下了樹,朝著少女跑去,邊跑還邊喊:“姑娘,姑娘你要不要緊?”
乙翻了個白眼,跟著跑下了樹。
——
聽見陌生男人的叫喊,宗錦便心下一緊,忍不住在心裡狂笑:這就上鉤了?也太簡單了吧?
但他面上仍是那副苦相,弄得三分驚訝五分害怕地還往後退了退。只見年輕男人一溜煙跑到他面前蹲下,看了看他膝蓋上的傷,邊看邊詢問:“你怎麽樣,還能走麽?”
宗錦扶著旁邊的樹,嘗試著起身,但很快就因為膝蓋使不上勁兒而再度摔倒:“怕是不能……”
——這當然是裝的。
何止現在是裝的,就連剛才摔倒都是裝的。宗錦大老遠便察知樹上有人在值守,才挑著這裡摔倒,好勾得人過來。與隻身去長生谷那時不同,這次他必須得要樂正軍的人將他帶回營地——不然怎麽恰當的、好不做作的出現在樂正麟的面前?且還得在樂正麟回去岷止城之前。
宗錦自然算不到樂正麟的每三日回城,是早上回去,還是晚上回;因此他只能選了天剛蒙蒙亮時出發,時至現在也不過日頭剛出來。
那年輕男人仔細瞧了瞧他膝蓋上的傷,最終還是忍不住在美人面前施展一番,直接撕開自己的衣擺,拆了條布下來:“姑娘莫慌,我替你包扎一下,冒犯了……”
宗錦點點頭:“多謝……”
無論他怎麽想演得嬌羞可人,還是不會如同尋常深閨女子那樣,連與男人直視都不敢。那人替他認真包扎,另一人又跑了過來,倏地和宗錦對上視線。宗錦沒有退讓,倒是男人害羞得撓了撓後腦杓的頭髮:“如何,還好麽?”
“應該沒傷到骨頭,”包扎那人說,“只是姑娘再想趕路恐怕趕不了了,至少得好好休息一陣。”
宗錦裝模作樣道:“可這荒郊野嶺,夜裡還有猛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