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對陸恆避都來不及,嚇得都結巴上了,“怎……怎麽還……”
“但是考慮到你是醫學生,課業任務繁重,所以我提議一切從簡。”陸恆一雙眼眸好似精明獵人,明明是笑著,卻如同吃人骨肉,“只要你拿到由我蓋章的軍訓綜測單,就可以通過。”
他刻意強調了最後四個字,“形、式、不、論。”
那一瞬間,楚頃簡直是猶如晴天霹靂,感覺轟然一聲被擊潰成粉末。
形式不論意味著什麽……
那意味可實在是太多了……
就在楚頃久久回不過來神兒的時候,陸恆寬大溫熱的手掌落在他的頭頂,就如同愛.撫一樣揉搓了一下他的腦袋,“周末回家吧。”
一個“家”字,好似點醒了楚頃,讓他抬起頭愣愣地看著陸恆。
拇指揩過顴骨上的淤青,就算是過去半個月,皮下淤血仍未消散,可想而知遭受過多大的撞擊,陸恆不聲不響地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語氣淡淡如若溫泉,“有點瘦了。”
這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險些讓酸澀衝出眼眶。
楚頃死死咬住自己的舌根,讓劇痛來淡化那股莫名上升的委屈,好像只有在陸恆面前,自己才能做個被優待,被看重,被捧在掌心的寶貝。
“嗯。”他輕輕將腦袋靠在陸恆堅硬的小腹上,“好。”
這樣好的陸恆……自己實在是無以為報了……
殊不知就在不遠處的灌木叢中,楚州默不作聲地站在樹後,就如同一道陰冷不化的堅冰那般,在這青天白日之下,死死冒著刺骨寒氣。
看著楚頃這麽弓著脊背,如同小獸一般依偎在男人的懷抱當中,讓他下意識將手指摳入了樹皮,以至於尖刺瞬間扎入血肉,疼痛與怒火交織地難舍難逢,越發讓人狂躁。
有那麽一瞬間,他都想要衝上去不管不顧質問。
楚頃……你就這麽寡廉鮮恥麽……
然而他終究還是強忍下自己的衝動,他們兄弟從小相伴,這份手足之情不是假的,就算當初在醫院裡他對著楚頃惡語相向,但心底仍然是存有一絲相信。
他的哥哥不是那樣的人。
最終,他從兜裡拿出手機,面無表情地編輯了一條短信發送了出去。
【楚州】:“哥,周末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談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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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咚一聲,手機進來短信,因為是特別提示音,導致楚頃一聽到就如同機敏的兔子般抬起頭。
他飛快從兜裡掏出手機,看清來信人的時候,瞳孔之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抑製不住地開心,但緊接著就想起陸恆還在面前,做賊心虛一般將手機揣起來。
陸恆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是誰?”
“學生會的……”楚頃抿了抿嘴唇,“學弟。”
他實在是沒辦法在陸恆面前開口講述自己的家庭,這就如同卡在他喉嚨當中的最後一口氣,一旦吐出來,好像整個人也會如同泰山傾倒一般垮下,更別提什麽體面和尊嚴了。
“周末有點事……”楚頃小心翼翼斟酌著措辭,“可能會耽誤一點時間,我晚上一定回去,您千萬別刻意等我……”
大概是看到自己的弟弟露出緩和的態度,實在是樂傻了,楚頃將臉頰貼在陸恆的手掌心,顯得乖順而又馴服,“到時候您怎麽訓我都成……”
應該沒人能抵擋得了奶貓用自己的一身絨毛輕輕蹭你的掌心。
一時之間也不能將楚頃逼得太狠,上輩子他都被人那樣作踐,那般折磨,也沒能消磨掉他的一身倔強骨,有些事除非他自己親口坦白,陸恆不會審問。
陸恆只是想讓他知道,他身上那些風霜刀劍琢磨出來的傷痕,不是沒有人看見。
而自己……已經足足看了兩輩子。
到周末的這幾天空檔期,楚頃就如同上了弦的玩偶,先是和楚州敲定了周六上午校內的咖啡店見面,然後又跟葉管家一起定下來周六晚飯的菜單。
精力旺盛到有點多余,周六一大早上五點鍾他就睜開眼來,隻覺得什麽都順眼,什麽都開心,刷牙的時候冷不丁想起來,自己作為哥哥,又是前去緩和關系,就這麽空著手去見楚州好像不太好。
於是楚頃又趕緊穿上外套前去市中心的購物街,想要挑一件像樣的禮物。
他滿心滿眼都是盤算,楚州比自己小兩歲,生日又在冬天,成人禮物和生日禮物可以合到一起,得送點有價值有意義的東西,畢竟過了這個冬天,楚州就算是正式長大成人,從此以後要獨當一面了。
經過琳琅滿目的櫥窗,他的視線定格在展櫃的一塊手表上,運動款戶外表,且設計引用了冰雪元素,點綴著水晶的凝白外殼顯得貴氣十足,幾乎是第一眼就戳中了他的心。
當時楚頃的腦子就想著一件事,必須要把這塊表給買下來。
他就這麽站在風口,一直等到上午九點,手表店才開門營業,能夠放在展示櫥窗裡的東西價格自然是不菲,幾乎花掉了楚頃所能動用的所有資金,連回去的打車錢都不剩下了。
但是拿著奢侈品袋走出來的時候,楚頃卻感到一身輕松,楚州見到這塊表,應該能感受到自己的誠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