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榕沒忍住笑了一下,然後看著差不多已經不準備再找謝容青麻煩的哥哥,試探道:“哥哥,那我回房間了?”
陳昔知道他壓根不是想回房間,而是想上去找謝容青了。
陳昔有點惆悵地歎了口氣,低聲道:“榕榕長大了,不跟哥哥親了……”
陳榕趕忙又抱住哥哥,表忠心道:“我不回房間了,榕榕今晚想跟哥哥一起睡。”
這副小模樣是最討陳昔歡心的,陳昔一下子就被他逗笑了,摸了摸他的腦袋,告訴他晚上不用跟哥哥一起睡,叫他回房間去。
陳榕榕就興高采烈吧嗒吧嗒上樓去了。
他輕手輕腳進了謝容青的房間,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男朋友,小聲問道:“你沒有受傷吧?”
謝容青顯然沒想到他會過來看自己,把人拉到床邊坐著,伸開雙臂笑道:“當然沒有,十分完好。”
陳榕就松了口氣,又問道:“那你吃飯了沒?”
當然沒吃。
但謝容青想到自己在謝容與那裡看到的那些照片,頓時覺得完全沒有食欲,他勉強笑了笑:“在外面吃過了。”
謝容青把陳榕攬在懷裡,斟酌了一小會兒,才開口道:“榕榕,我在謝容與那裡看到你哥最近在支持調查的一件事……”
他大略把實驗室的情況說了一下,但是沒有把照片給陳榕看,怕嚇到他。
“等到他們公開募捐的時候,我想捐點錢。”謝容青問道,“你覺得怎麽樣?”
陳榕在聽見謝容青形容實驗室裡那些雄蟲幼崽模樣的時候就有些恍惚,等他這樣看著自己,問出「你覺得怎麽樣」的時候,陳榕的眼淚刷的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謝容青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腳亂地給他擦眼淚,不住地道歉:“抱歉嚇到你了嗎?我不說了,都是我不好,榕榕不哭了。”
陳榕哭得很厲害,等他稍微止住了一點眼淚,就抓住了謝容青的手,抽噎著道:“我……我就是,那個……被哥哥從實驗室帶走的……那個小孩……”
被06放開了部分約束的精神力在瞬間如同海中的水母一般飄散開來,溫柔地將謝容青包裹在了裡面。
過去十七年的虛無、白色、殘缺的身體、偶爾出現的人影、頻繁出現的疼痛,以及最終毫無反抗的死亡。
這一切通過陳榕的精神力毫無保留地灌輸進了謝容青的精神之中。
——
把哭累了的陳榕哄睡之後,謝容青找到了陳昔,他覺得他們應該談談。
“你到底是什麽人?”謝容青小心翼翼地問道,“陳榕告訴了我一切,你不是他的親生哥哥。”
“是你把他從那個實驗室裡救了出來。”
突然出現的身份,超乎常理的強大和能力,和能夠讓所有人不為這些事情感到疑惑的能力。
如果不是陳榕告訴了他這些,謝容青敢肯定自己永遠不會去考慮「陳昔和陳榕到底從何而來」這種事情。
陳昔看著他,為榕榕弟弟這麽老實歎了口氣。
“對,是我救了他,他當時就和那些你看到的照片上的雄蟲一樣,他沒有腿、沒有毛發、只有一隻眼睛,是我給他換了一具新的身體。”
陳昔臉上露出微妙的笑容:“或者你可以將我理解成他的守護神,專為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的,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神。”
“我這麽說的話,你會相信嗎?”
謝容青沉默了一瞬,隨後堅定地道:“我信。”
陳昔有點驚訝地挑了下眉。
然後他看見謝容青俯下身,兩手、兩膝和頭一起著地,以一種近乎虔誠的恭敬姿態。
“你這是在做什麽?”陳昔覺得這個氣運之子有點意思。
“在感謝你。”謝容青低聲道,“帝國沒有敬神的說法,但是我看過書,在一個很古老的國家,他們用這樣的禮節敬奉神明。”
“謝謝你拯救了他,讓我能夠遇見他。”
陳榕不知為何覺得哥哥跟謝容青的關系突然緩和了不少,起碼他不必再警惕著哥哥會不會趁著他不注意把謝容青殺掉了。
謝容青告訴他,那個實驗室所有相關的人都已經被逮捕了,他們將會受到應有的懲罰。
陳榕覺得這樣很好,他把哥哥平時給他的錢在公開募捐的時候捐贈了出去。
謝容青告訴他那些被救助的雄蟲會得到妥善的照顧。
謝容青告訴他今年年底謝容與和陳昔會舉行婚禮。
謝容青說想在兩年後跟他結婚。
陳榕傻傻地看著自己的男朋友,然後見他展開手,裡面是一顆澄澈至極的藍寶石。
06在他婚禮之後的一個月離開,但是他並沒有對陳榕說自己與他解除了綁定,只是說,系統陷入了休眠。
這一次與宿主的相處過程無比的平和,從宿主身上感受到的幸福也是澄澈、透明的,如同所有流淌在世間的水。
——
06這次的世界挑選的還是能量較高的,但是看著自己眼前這個空蕩蕩沒有靈魂的軀殼,06一時之間有點沉默。
好像來早了,宿主還沒到。
但這副軀殼無疑是極美的,06很少會綁定這麽「美麗」的宿主:赤裸而纖細的青年腳上鎖著金鏈,被擺放在巨大的鐵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