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說想要成為和他一樣的人。
凌聿庚一時難以形容心中觸動,感到一陣欣慰。
被拒絕了。
楚舜低下頭沒有說話,沉默片刻, 抬頭道:“那我幫師尊上藥吧。”
他下了床,背對著凌聿庚拿起了桌上的藥,凌聿庚都未曾來得及拒絕,乾脆就不拒絕了,他脫下外袍放在一邊,解開了褻衣。
楚舜將藥放在床頭,男人背對著他坐在床邊,寬闊的背脊上纏繞的紗布解開,露出了裡面的傷口,一道道的口子泛著紅,顯眼得很。
穿著衣服的男人,和脫下衣服的男人,又是不一樣的感覺。
凌聿庚看著床角,那鬼修在原劇情中,也曾向合歡宗宗主尋仇,不過那應該是好幾年後的劇情了,因合歡宗宗主身上帶著他徒弟的攝魂鈴才被認了出來,這回,應當是他在那青樓裡用了自己的本命法器,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說來,這對師徒的關系也不單純……
藥粉撒在了傷口上,凌聿庚從沉思中回神,肌肉緊繃了一下,聽到身後楚舜問他是不是疼了,凌聿庚端莊的道了聲沒事。
傷口周圍的皮膚有些紅了起來,楚舜看了幾眼,又垂下了眼,耳垂漫上了薄紅。
也好在凌聿庚背對著他,未曾看到這幅畫面。
凌聿庚讓他修無情道。
他前世修過此道不錯,他不認為這是一種巧合。
男人總是波瀾不驚的模樣。
……神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的出現,便是一種神跡。
楚舜上藥的動作有些磨蹭,上完藥,幫他包好,站在床邊道:“那……弟子告退了。”
凌聿庚整理著褻衣,余光瞥見他收拾東西磨蹭的樣兒,伸手將外袍披在了身上。
這兩日他們都待在一起,修煉以來經歷這種事,哪怕心中強大,但多少會有些後怕。
“今日在我這兒歇息吧。”他說。
楚舜一下停下手中收拾的動作:“可以嗎?”
凌聿庚:“嗯。”
總歸他今晚也不會睡覺,用不著床,凌聿庚從床上下來了,“這幾日奔波勞累,今夜便好好休息吧。”
“師尊呢?”
“我還不困。”
凌聿庚坐在床邊,彎腰穿上鞋,長發從肩頭落下,他起了身走到桌邊坐下,把床讓給了楚舜,從儲物囊中拿出了一本古籍,坐在桌邊研究了起來。
古籍上沒有字跡,內容赫然是一本雙修心法。
藏書閣中書籍頗多,先前凌聿庚也翻閱過幾冊雙修之術,多為圖文,好歹是合歡宗宗主,這方面便是不學,也該了解一二,以免以後旁人發覺他是個雛兒。
只看過馬賽克的雛兒。
夜深,客棧安靜了下來,楚舜躺在了床上,聽著凌聿庚翻書的聲音,有了幾分倦意,睡了過去,凌聿庚聽著他的呼吸變得平穩了起來,翻頁的動作放輕,端著茶杯喝了口水,輕輕放下,忽而,他一頓,放下書起了身,去門口打開了房門。
門口,抬手正要敲門的邊渺就見門打開了。
“師……”
凌聿庚抬了下手,道:“你小師弟睡了,出去說吧。”
“小師弟在裡面?”邊渺放輕了聲音。
凌聿庚:“嗯。”
“師尊還是不要讓他太累……”
房門關上,阻隔了外面的聲音,房間設了結界,隔音也好,床上楚舜睜開了眼睛,翻了個身,眸子清明,直勾勾的看向了門口。
隔壁的房間裡,床上睡著一小團,小孩頭髮還是亂糟糟的,白淨的臉窩在枕頭上,邊渺坐在床邊,凌聿庚站在床頭。
他看到了小孩身上蒙著的那層未散的黑氣,若是一直放任不管,以這小孩的體質,頂多一兩年,就會死於非命。
“師尊也發現了吧。”邊渺道,“他的眼睛太乾淨,能看到常人看不見的東西,在村子裡發生事端時,他處處和人說那祠堂裡的是邪神,導致那玩意兒記恨上了他,在他身上下了咒。”
邊渺解不開這咒。
“師尊……有沒有什麽辦法?”她問。
凌聿庚看了那小孩的臉半晌,不知道是不是人類幼童兒時多少相似,小孩身上的那股子倔勁兒和楚舜便有些像。
“有。”他說。
邊渺本只是死馬當活馬醫,才找來凌聿庚,聽他這般簡潔的回答,愣了愣,隨後,承了這份恩情,起身行了個禮,道:“多謝師尊。”
邊渺口口聲聲說不想管這小孩,做的又是不一樣的事兒。
凌聿庚想,人大抵總是喜歡口是心非。
這一晚上,凌聿庚出去之後,又過了大半夜,在天邊黎明時才回到房間,一推開門,就看到床上坐著一道身影,楚舜盤腿坐在床上打坐。
他推門進來,對方也沒發覺。
燭火已經熄滅,凌聿庚出去時放在桌上的書還攤在桌上,他走過去把書收了,抬腳往床邊走去,剛走到床邊,楚舜閉著的睫毛就顫動了兩下,緩緩的掀開了眼簾,他仰起頭,清透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線下與床邊的凌聿庚對上。
“何時起的?”凌聿庚問,他臉色比昨晚又白了些,身體和識海都出了點小bug,不太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