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瀝瀝的雨點砸在了屋簷,匯聚成一串串的水珠落在地上,成了小水坑。
房內黑漆漆一片。
床上兩人睡著,顧引舟呼吸沉沉,額角浮上了一層薄汗,似乎是陷入了夢魘,他胳膊肘撞到了蔣澤楓的背,力道不輕,恰好還是撞到了骨頭的位置,蔣澤楓一下醒了。
剛睡醒,他眸底有幾分惺忪。
窗戶縫隙裡的風一吹,把他吹清醒了,察覺到了顧引舟的異樣。
“哥?哥?”他推了推顧引舟。
顧引舟渾身肌肉緊繃,睡著的身體很僵硬,蔣澤楓推了他好幾下,才把他推醒了,他猛的睜開眼,視線內是蔣澤楓那張美如冠玉的面龐,墨發從他肩頭滑落,掃在他臉上,帶過幾分癢意。
他胸膛起伏不定,猶如做了一場噩夢。
外頭下雨的水聲,叫他想起了那日落水時也是如此,湍急的河水衝刷著他的身體,他在水中沉浮,命懸一線,一場雨像是觸碰到了記憶點,一切記憶都如撥開層層迷霧,變得清晰了起來。
泛著涼意的手貼在了他額頭上,讓他一個激靈。
蔣澤楓蹙眉懸在他上方,掌心摸到了一層汗,“我去打水。”
他剛準備轉身,就被人拽住了手腕,顧引舟抓著他的手勁很大,讓他手上骨頭都有些疼。
“哥?”
顧引舟像是還沒有緩過神。
“轟隆隆——”
外面雷聲響起,伴隨著一陣閃電,房內被光著涼了一瞬,顧引舟臉頰兩側被汗水浸濕,黑沉的眸子也直勾勾的盯著蔣澤楓的方向,像是在看著蔣澤楓,又像是無聚焦點的看著一個地兒。
房內有些凝固。
蔣澤楓彎腰俯身,另一隻手摸了摸顧引舟的臉。
好片刻過後,顧引舟似回了神。
他慢慢的,松開了蔣澤楓的手腕。
“哥,你沒事吧?”蔣澤楓問。
他沉默半晌,開口嗓音沙啞,聲音有些許的僵硬,“沒事,夢魘了。”
“夢見什麽了?”蔣澤楓問。
顧引舟:“忘了。”
蔣澤楓就沒有追問,看起來是不太好的夢,上次下雨,顧引舟也做噩夢了。
他問:“要喝水嗎?”
顧引舟:“……嗯。”
蔣澤楓下了床,去幫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了他手上,順道拿了帕子,給他擦臉,還想伸手摸摸他後背有沒有被汗水打濕。
他手剛伸過去,就被顧引舟精準的抓住了,“幹什麽?”
“看你出沒出汗。”蔣澤楓說,“出了汗要換衣裳。”
“知道了。”顧引舟松開他的手,坐在床邊,喝了一口水。
蔣澤楓覺著顧引舟有些不太對勁,不知道做了個什麽夢,隨後,他就聽顧引舟說:“你先睡吧,我換身衣裳。”
“好。”他上了床,沒躺下,過了會兒,蔣澤楓又問,“哥,你真沒事嗎?”
“沒事。”顧引舟說,“就是頭有些疼。”
“我給你按按。”蔣澤楓說。
顧引舟頓了頓,沒再繼續推辭,說了聲“好”,他摸黑迅速換了衣裳,又磨蹭著有點不太想上床,那頭蔣澤楓坐在床上,明顯是在等他。
他上了床,蔣澤楓就讓他枕在自己腿上,顧引舟渾身僵硬的躺過去,蔣澤楓指尖抵在他額頭上,力道輕重適中的揉按著。
顧引舟頭疼是真,他本緊繃著,但在蔣澤楓的按摩下,昏昏沉沉的大腦不自覺的開始放松,他太熟悉蔣澤楓的氣息,熟悉到一靠近他,即便理智認為是該警惕的,但本能已經先放松了。
他沉沉的睡了過去。
一夜雨停歇。
第二天清晨,空氣中都泛著絲絲令人愉悅的涼意,蔣澤楓起的早,動作很輕,他去了和人約好的地方,上鎮上去了。
他走後,顧引舟也醒了。
他眸中清明,利落的翻身從床上下來。
他現在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聯系他的手下。
他整個人像是被分割成了兩塊,在失魂症後發生的那段日子裡的記憶,讓他有些凌亂,他怎會說出那種話,做出那番事,還讓人——
他摸了摸後腰,死死咬著牙。
吃過早飯後,顧引舟拿出前些天手下留給他的骨哨,吹響發出信號,等待期間,他臉色黑沉的在院中劈柴,一一捋著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大多都是與那蔣澤楓相關的。
巳時。
院中三人匯合。
“大壯。”一人上前順嘴喊道,顧引舟不讓他們白日裡叫將軍,如今白日尋他們,不知為的什麽事。
顧引舟臉色又難看了一個度,對視的片刻,那兩人霎時間反應了過來——這種眼神,根本就是他們顧將軍才會露出來的神情!
“將軍!”
“事情我都知曉了。”顧引舟聲線沉著,“近日可有發生什麽動靜?”
顧引舟手下好幾個暗樁都露出了狐狸尾巴,他們都以為他死了,那麽,這也正好是他潛伏蓄力反擊的機會。
“將軍,我們既然能找到這兒,他們指不定——是否要另擇住處?”
顧引舟頓了頓,“不必,我還有事要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