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嗯?”
黎風然:“你看我做什麽?”
賀裕:“我在看書。”
黎風然往右邊偏了偏頭,“明明就是在看我啊……”
賀裕:“還在生氣?”
“生什麽氣?”黎風然問。
賀裕:“下午說你像小姑娘的事。”
黎風然:“……你別說我就忘了。”
“哦。”賀裕淡聲說,“那……這麽久不見,不能讓我看看?”
黎風然指尖收緊,心口悸動,他的話如一滴水墜在了平靜的湖面,蕩起層層漣漪。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黎風然低頭,試卷上一個字也看不進眼裡。
一旁的手機“滴滴”響,黎風然隨手拿過來打開,看了一眼,發現是來找賀裕的同學,他和賀裕一直共用一個企鵝號,到現在賀裕也懶得再申請一個。
企鵝號上多了幾個陌生的人,沒有備注。
“這些是誰啊?”黎風然問。
賀裕:“嗯?”
“他們問你明天去不去玩。”黎風然把手機屏幕給賀裕看。
賀裕:“不去。”
“他們是誰?”
“打過幾次球。”賀裕說,“沒備注上。”
主要也沒太記著人家的名字,大家都是只打球的交情,有可能打過一次下次就不在一塊玩兒了。
黎風然:“……”
他握緊了手機,他不在的日子裡,到底還發生了多少事,還有多少人,接近了賀裕,他不知道。
仿佛轉身一個疏忽,再回頭的時候,賀裕身邊就站了別人。
黎風然垂眸,“打球?你以前不是不喜歡打的嗎?”
“你不在啊。”賀裕沒察覺到他的異常,說,翻著腿上的書,“沒事做,去玩玩。”
——你不在啊。
這句話一下刺痛了黎風然的心口。
賀裕會交別的朋友,是很正常的。
可是……他有些後悔了。
從見到賀裕的那一刻,就有些後悔了。
*
短暫的幾天假過去後,黎風然回了市一中。
十二月,兩人的聯系開始頻繁了起來,一個月的話費都要用不少,賀裕周末在家總能接到黎風然的電話,他們的關系似乎回歸到了從前最緊密的“朋友”階段。
黎風然每天晚上躺在被窩裡,都習慣性的拿出手機,看一看上面他和賀裕的合照。
有一次周五,黎風然病了,請了假躺在寢室,晚上室友回來,都是模模糊糊的。
電話打到了賀裕那兒,對面是黎風然的室友,說黎風然病了,嘴裡一直嘀嘀咕咕叫著賀裕的名字,就幫他打電話過來了。
還問他是不是黎風然的哥哥什麽的。
賀裕說不是。
隔天是周末,賀裕便去了市一中看了黎風然一眼,彼時黎風然躺在被窩裡,賀裕推了他兩下,他還有些煩躁不耐,帶上了幾分戾氣——他和以前好像有點不太一樣了。
他掀開被子,看到賀裕,臉上神情變了幾變,恢復了常態,賀裕剛升起的那種奇怪的感覺才散了去。
“你怎麽來了?”他有些錯愕又驚喜。
賀裕:“怕你病死在這沒人管。”
黎風然:“……”
“以前說了我管你的。”賀裕說,“給你帶了點魚湯,我媽做的,起來喝點。”
黎風然本來想起床帶著賀裕去學校逛逛,被賀裕強行壓在床上躺了下去,讓他別瞎折騰,後來黎風然迷迷糊糊睡過去,醒來時賀裕已經不在了,給他留了張字條,讓他好好照顧自己。
簡單的幾個字,黎風然看了很久。
他好像,沒辦法逃離那座島了,而且,他討厭一切接近那座島的人。
這一年年底,跨年夜那晚,賀家三人吃著團圓飯,樓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吵吵鬧鬧的,“砰砰砰”摔東西的聲音不斷,賀裕跟著賀母上去看了一眼。
五樓走廊上,已經有不少人探頭出來看了。
門內隱隱約約有聲音傳出來。
賀裕剛聽見模模糊糊的幾句話,什麽“改不掉”、“你要造反”、“隨你”之類的對話,接著門就被打開了。
“是誰?”裡面的女聲清晰的傳出來。
門口唇紅齒白的少年身形纖瘦,穿著厚重的棉服也掩蓋不住,此刻臉上陰雲密布,清秀的眉眼陰鬱難掩。
門內,女人坐在桌邊抽著煙。
賀母給賀裕遞了個眼神。
“你怎麽……”黎風然話剛起了個頭,就差不多明白了,這麽大動靜,不知道才奇怪。
“要出門嗎?”賀裕難得體貼的沒問他發生了什麽。
黎風然:“……嗯。”
“去我那坐坐?”
“不了。”
“那你打算去哪?網吧?”
“……”
“不想回家,那下去走走吧。”賀裕說。
賀裕走在前,黎風然猶豫兩秒,跟了上去,兩人沒走太遠,地上留著積雪,他們走進了一個彎彎繞繞的小巷子裡,一前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