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裕扯著黎風然手腕起身,黎風然迷迷糊糊的跟在他身後。
“外套脫了。”賀裕說。
“嗯?”黎風然沒聽清。
賀裕乾脆伸手,拉開了他外套拉鏈,把衣服扔在了一邊。
扒衣服扒得特別順手,乾脆利落的,一看就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他們排著隊形上場,賀裕和黎風然一前一後,上台後,賀裕站在黎風然的身後,光束打在他們身上,台下嗡嗡嗡的聲音靜下來。
賀裕看著台下暗淡的光線,視線下落,看到黎風然後頸有一縷頭髮翹了。
什麽時候翹的?
有點可愛。
他抿唇淡笑了一聲。
音樂聲開始了,蔣凡露站在前面指揮,隨著她的動作,合唱開始。
賀裕掀起眼簾,張唇出聲。
但片刻後,視線下落,又落在了那縷翹毛上。
完全沒辦法挪開視線了啊……
翹了。
一曲終止,燈光暗了下去。
黎風然吐出一口氣,隨後,感覺到後頸一涼,身後的人指尖掃動了他的頭髮,他在黑暗中睜大了眼睛,從現場吵鬧的環境下,聽到了賀裕的聲音。
“你頭髮翹了。”
——
“黎風然呢?”賀裕上完廁所回來,掃了眼空蕩蕩的位置。
節目結束之後,班上有些個同學去別班聯誼去了,這種群體活動,可是最好結識新朋友的時候,青春期活躍的少年們當然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哦,他剛和蔣凡露被老師叫去後台幫忙了。”旁邊的同學回答。
賀裕往後台走去。
後台放置著雜物,還有幾張化妝台,此刻這裡面沒有什麽人,旁邊長長的暗紅色簾子垂落,黎風然把東西放下,路過化妝台時,腳步一頓,側頭看了眼後頸的那縷頭髮,抬手捂住順了順。
又想起了剛才的觸感。
帶著點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涼意,存在感強烈,正如他這個人。
他入神的看了兩眼,鏡子裡多出了一道人影。
“黎風然。”蔣凡露問,“你剛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別再麻煩賀裕了。”
剛才黎風然對她這麽說。
黎風然從鏡子裡看了她一眼,抿唇笑道:“沒什麽意思,只是覺得,自己的麻煩,應該自己解決,不是嗎?”
“你——”蔣凡露說,“根本沒有把賀裕當朋友吧,不然為什麽總背著他乾這些事?”
“什麽?”黎風然笑容淡了些。
“喜歡賀裕的女生,最後都和你關系變得很不錯。”蔣凡露說,“你是在嫉妒他嗎?”
黎風然:“和你沒關系。”
“你……你……”
“怎麽?想說我很虛偽嗎?”黎風然臉上笑容消散後,眉眼有幾分陰沉,眼底是和賀裕有些相似的冷厲。
“嫉妒?哈,怎麽會呢。”黎風然口吻溫柔,表情是與之不符的冷淡。
“你看他的眼神明明就……”她頓住了,轉瞬之間,腦海裡的畫面一一串聯,違和感得到了合適的解釋。
“你……你不會……”蔣凡露另一個猜測浮出水面,她捂住了嘴,瞪大了眼睛。
“噓——”黎風然食指抵在唇邊,“什麽都不是,別亂猜。”
“啊,有些餓了。”黎風然舒展開一下四肢,從鏡子裡看到她驚愕的樣子,像是覺得有趣,揚唇笑道,“他很優秀吧,成績好,人也好,明明看著冷漠得難以接近,其實很柔軟——喜歡的話,你可以試試,我會阻礙你的……因為……我也很喜歡。”
蔣凡露回過神,“怎麽可能!?你們都是男人,你瘋了嗎?”
黎風然哼笑一聲,不否認也不承認。
瘋了,早就瘋了。
“你不怕他知道嗎!”蔣凡露咬牙問。
黎風然玩笑似道:“怕啊,所以你要保密,不然,就算你是女生,也不會放過你的哦。”
“不可能的……”蔣凡露喃喃。
黎風然拍了拍身上的灰,轉身往外走去,而就在經過紅色幕布時,步伐猛然頓在了原地。
外面大禮堂還在表演著節目,隱隱約約的傳來聲響。
身形頎長的少年站在幕布後,手上搭著一件外套,上半身隱身與黑暗中,不知道站了多久。
黎風然手腳冰涼,面上表情僵住,心跳都仿佛驟停了一瞬,瞳孔緊縮,手攣縮握成了拳,眼底是毫無防備的錯愕。
光線似將兩人分割。
長大之後,黎風然就很少產生恐懼這種情緒了,而他現在,真切的體會著,一動也不能動的站在原地。
他在害怕,和從前的恐懼,又不太一樣。
從前第一次面對小孩群體的孤立、欺壓,第一次面對發瘋般的女人……他都害怕過,但那並不會讓他產生現在這樣的情緒。
覺得一切……都完了。
他聽到了多少?黎風然看著賀裕的眼睛,完全無法判斷出來。
一切都完了。
結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