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被收了回去,男人繼續往裡走去,身後的酒鬼腿軟了大半,順著門滑坐在了地上。
押注地方圍滿了人,有人在這贏的盆滿缽滿,也有人在這裡輸的傾家蕩產。
賭博是一個會讓人喪失意志的東西,它一點點的侵蝕著人的理智,拽著他們墜入地獄深淵,而一旦進去的人,再想出來就沒有那麽容易了。
競技場暗角,這兒視野偏,位置冷清,沒有什麽人,穿著黑鬥篷的男人遮住了半張臉,微微抬起了頭,看著台上入場的兩人。
洛斯修還是來了,不過他的頭髮太有辨識性,所以他喬裝打扮了一番,伊弗萊說他跟蹤他他會發現,所以他沒有跟蹤他,而是在他出門之後才出來的,他順利的找到了這兒。
他要知道,伊弗萊每天晚上到底做的是什麽。
擊劍服面具遮擋了他們的臉,但洛斯修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伊弗萊的身影,男人身形修長,手中提著劍,在裁判的一聲口哨之後,決鬥正式開場。
台上的男人躲閃著,洛斯修捏著鬥篷一角,慢慢的發現了端倪,伊弗萊的躲閃都是有規律可循的——他在尋找對方的節奏。
洛斯修走到了人群最後方,前面有幾個男人在說話。
“你壓了誰?”
“當然是倫,這個一級賽場還沒有人贏過倫,而且他對手看起來不怎麽樣。”
“你不知道伊嗎?”
“這家夥怎麽了?”
“他可是出了名的翻場王,前半場最喜歡裝弱了,最後總能翻場。”
新的一輪高潮來臨,伊弗萊的劍第一次擊中了男人,這意味著他要反擊了。
“看吧,風向就要變了。”旁邊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說。
洛斯修抬眸看著台上。
伊弗萊不是在裝弱,他前半場只是在觀察對手,洛斯修看得出來,伊弗萊的每一招都很單調,沒有太多的花式用來炫技,他出招的唯一的目的,就是擊敗對手。
洛斯修眉頭微蹙。
太稚嫩了。
他的招式都是基礎功,這完全是靠蠻力——
不,洛斯修判斷還未下定,就看到伊弗萊虛晃一招,速度快到在空中出現了殘影,招式落到了對手身上。
伊弗萊出招趨勢很簡單,應該很容易避開。但對方就是每次都會被擊中,甚至有幾次,往他的劍上撞了過去。
預測,直覺與天賦。
沒有對自己體力自信,沒人敢在一場決鬥中拖到打後場,很顯然,伊弗萊對自己判斷的很準確。
他有種相信自己會贏的堅定。
現場環境激烈,洛斯修心臟跳動的節拍也快了起來,擊打著他的胸膛,他眼也不眨的看著台上,像是發現了什麽稀世珍寶。伊弗萊擁有著對戰場絕對的敏銳嗅覺,是一個很出色的戰士,洛斯修很少會在誰身上看到過這種出色的天賦,可這天賦似乎在這些年都沒有被好好的利用過。
他的潛力絕對不止只有這種程度。
心跳聲……
洛斯修抬手撫摸著左胸膛,感覺著從那裡傳出來的興奮,銀灰色的眸子跟隨著台上的人,仿佛能透過那張面罩,看清男人那張英俊凌厲的面龐,宛如剛出鞘的利劍,還不懂得怎麽去戰鬥,卻自身散發著銳利的光芒。
伊弗萊就猶如一匹脫韁的野馬,在場上肆意橫行。
台上的男人摔倒在地上,一道清脆聲響,伊弗萊的劍將對方的面罩挑落在了地上,宣告著這場比賽的贏家。
現場短暫的安靜了兩秒,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
結束了。
洛斯修回過神,眸色很亮,他拉了拉有些往下滑的兜帽,往台上看了眼,轉身離去。
台上伊弗萊似有所覺,偏頭往台下看了過去。
決鬥台上光線很亮,但台下是一片昏暗。
伊弗萊回到旅店時,洛斯修在床上躺著,伊弗萊和從前一樣數著他的銀幣,今天還獲得了五枚金幣。
“你受傷了。”洛斯修沒有再裝睡,他坐在床邊。
伊弗萊:“沒有,是昨天的傷口撕裂了。”
他知道洛斯修醒著,恐怕每次他出門洛斯修都沒睡,今天他差點還以為洛斯修跟著他去了競技場。
床邊幾聲響,油燈亮了起來,火苗的光輝映照在洛斯修的臉上,他站在床邊,米白色的長袍垂落在腿邊,“讓我看看。”
伊弗萊買了藥,準備回來自己處理一下傷口,洛斯修提出這個請求,他沒有拒絕,把上半身的衣服拉至臂彎。
反正洛斯修都知道了,他也沒什麽好避諱的了。
回到家有人關心,這種感覺還不賴。
洛斯修常年在戰場,傷口見的不會少,更何況他這點傷還比不上洛斯修身上的傷,伊弗萊更不會擔心會嚇到他,洛斯修不是嬌寵長大的無知小王子。
微涼的指腹觸碰到肩頭的皮膚,伊弗萊下意識一把握住了洛斯修的手腕。“你的手怎麽這麽涼?”伊弗萊問。
洛斯修抽了一下手腕,“不知道,可能天氣開始冷了。”
伊弗萊站起身,伸手想去探一下他的額頭,上次發燒,洛斯修的手也很涼,洛斯修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一下坐在了床邊。
脆弱的木床發出“吱呀”一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