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及鎮國公同他說夜宿那事時,情緒高昂氣憤,但似乎不是擔心他搶奪政權,而是猜到了兩人不正當的關系一二,由此字字句句帶著譴責之意,透著是他不讓殷玄夜選秀的意思。
不過,這麽說,倒也不是全然的錯。
他沒有阻止過殷玄夜選秀,但是是因為殷玄夜沒有透露出想要選秀的意思,所以並不需要他阻止。
而他,的確不想他選秀。
壽宴上載歌載舞,一片熱鬧和諧的畫面,舞女裙擺輕飄飄的,翩翩起舞,身姿輕如燕。
不久後,祿喜輕手輕腳的來到溫以瑾身邊,遞了他一封信紙,他打開一看,上面字跡飄逸的寫著幾個字,約他在禦花園見。
他抬頭看了眼上頭的殷玄夜,殷玄夜恰好往他這邊瞥過來,視線撞上,他也未挪開眼,挑起唇角,露出一個笑來。
溫以瑾回以一笑。
他坐了會兒,便起身悄聲無息的離開了壽宴。
秋高氣爽,禦花園中假山層層疊疊,地上鋪著鵝卵石路,百花齊放,溫以瑾沒帶隨從,站在園中一處假山等人,等了沒片刻,忽聞一陣琴音,如高山流水,婉轉動聽。
他聽著琴音,少頃,抬腳走去,還未走近,忽而停下了腳步,隱了身形在假山之後。
只見禦花園中的亭子裡,一名女子穿著一身纖塵不染的白裙,坐在亭子間撫琴,遠遠看去,仙氣飄飄,而在亭子不遠一處,一道明黃色身影駐足。
這讓溫以瑾想起了原本劇情中的一幕——
殷玄夜征戰歸來第一次壽宴時,喝醉了酒,步履蹣跚來到禦花園中,聽聞一陣悅耳琴音,一下被吸引了注意力,逐步走過去,只見一名白衣女子坐在亭子間撫琴,她身旁百花簇擁,她卻一身白衣,萬花叢中,如墜落人間的仙女。
醉酒的殷玄夜被她所吸引,當夜寵幸,後成為了后宮之中的寵妃之一。
“怎麽是你?”殷玄夜身後隻帶著祿喜,看到亭子裡的女人,一下停下了腳步。
琴音一止,亭中女子受驚,起身行禮,一雙眸子欲語還休的解釋,她是同太妃來這賞花的。
“太妃呢?”
“太妃方才離去。”
“你為何還在這?”
“妾身……”
“罷了。”殷玄夜不待她解釋完,道,“祿喜,送她離開吧。”
“嗻。”祿喜上前,“請吧。”
女子有些受辱及受傷,面上發燙,還想說什麽,見殷玄夜左右張望,看到她:“怎麽還不走?”
語氣帶著微妙的嫌棄和不耐。
“……”她強忍淚意,腳步加快的和祿喜離開了。
在她走後,殷玄夜坐在桌邊,看著桌上的琴,抬手搭在弦上,食指輕勾,一聲有力的琴音泄出。
“怎麽還沒來……”他喃喃道,明明溫以瑾比他還先離開的。
難道是在別處?
正想著,他聽到身後的腳步聲,以為是祿喜,沒有回頭,低聲說:“退遠些待著。”
“真要臣退遠些?”他身後的人問。
殷玄夜一頓,手下的琴發出一聲沉悶的琴音,他轉過頭,見溫以瑾亦是一襲月白長袍站在他身後,嗓音溫和低沉,“陛下,臣想離你近些。”
他走過去,坐在了他身旁。
殷玄夜:“……”
他輕咳一聲,揭過話題,“怎的才來?”
“見陛下同旁人幽會,不敢叨擾。”
殷玄夜一聽這話,就知曉了他剛才在附近,“孤同旁人幽會,你吃醋了不成?”
溫以瑾坦然道:“有一點。”
殷玄夜:“……”
“你可知,今日鎮國公和臣說,讓臣催催陛下選秀。”溫以瑾說,“算算年紀,先帝在你這個時候,都已經立後了。”
也就是當今的太后。
隨著他的話,殷玄夜面色愈發緊繃,透露了幾分不愉,“所以你也是來催孤選秀?”
“不是。”溫以瑾說,“臣想聽聽陛下真正的想法。”
“孤想聽你說。”
溫以瑾:“……”
殷玄夜:“你想孤納妃立後?”
溫以瑾事事以國為重,會有這種想法,也不稀奇,況且兩人關系,本就見不得光,若是他納了妃,留了後,朝中大臣也不會再在此事上做什麽文章。
這樣……的確能規避不少麻煩。
可他一想到同旁人做和溫以瑾做的那種事,便覺一陣排斥,從前在軍營時,都是一群大男人,人人都將就,好些時候,沐浴都是在河邊擦拭,他們湊一塊,也會講些葷段子。
那時殷玄夜坐在樹下,聽到過一二。
比如女子的腰如何如何細,女子的手如何如何軟乎,可他從未有過心猿意馬之感,從沒有過,對溫以瑾有的衝動。
他也不想有第三人,介入他們之間。
溫以瑾:“陛下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何為真話?何為假話?”殷玄夜問他。
溫以瑾:“真話便是不想。”
殷玄夜氣息稍頓,不曾想他答的這麽果決,抬眸看見了他那雙溫潤而又清透的眸子,瞳孔裡有他的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