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面腳步聲傳來,他後退了些。
“陛下。”祿喜進來請安。
殷玄夜起身去了外間,才問他:“何事?”
“上次陛下托奴才去辦的事,都辦妥了,陛下可要現在去看看?”祿喜彎著腰問。
殷玄夜往身後看了眼,“走吧。”
祿喜隨著他出了甘露殿。
殿內,炭盆裡燒的正旺,上面蓋了少許的灰,案桌邊上,溫以瑾支著腦袋,一點一點的往下磕著,手松了一下,他腦袋差點磕桌上。
在與長桌親密接觸的前一刻,他及時刹住。
他抬起頭,殿內只有他一人在。
溫以瑾按了按額角,眉間輕擰,方才似乎是有人進來過,但記不太清了,他看著案桌上批改到一半的奏章,頓了一下。
不知殷玄夜去了哪。
將近一炷香過後,殷玄夜才從外面回來。
他肩頭落了雪,進來帶著一身冷氣,溫以瑾替他拍雪時,他後退了一步,“別離孤太近了,你本就體寒,孤這一身冷氣……”
他話還沒說完,溫以瑾已經走近一步,伸手彈了彈他肩頭的雪,眼下兩人相比起來,溫以瑾的體溫反而更高,湊近他時,他能明顯的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溫熱。
他抬眸眼也不眨的看著溫以瑾。
溫以瑾垂眸:“怎麽了?”
殷玄夜說:“長澤,你穿紅色,一定很好看。”
溫以瑾:“臣可沒有紅色的衣服。”
殷玄夜還沒說話,溫以瑾又說:“定做一套也未嘗不可,只不過紅色太張揚……”
他未言盡的話,殷玄夜聽明白了,聽他為了他願意穿,臉上已是帶了笑,他道:“偶爾穿穿就好了。”
過了片刻,他手暖和了,坐在桌邊,時不時碰一下溫以瑾的手背,道:“孤命人給你做了一套新衣裳,晚上你試試吧。”
殷玄夜秋日裡也為他添了幾件新衣,溫以瑾沒多想,入了夜,他去沐浴,今日殷玄夜已經先沐浴完了,回了房,他泡在禦池中,不一會兒,門口傳來開門聲響,窸窸窣窣好一陣,他本以為是殷玄夜,不想那頭的人開口是祿喜的聲音。
隔著一扇屏風,祿喜的聲音輕而飄忽,“攝政王,新衣裳奴才放這兒了,等會你試試。”
溫以瑾:“嗯。”
房門又關上了,溫以瑾沐浴不拖延,洗完便從水中起了身,拿著乾帕子擦乾身上的水,抬腳往屏風那頭走過去。
屋內橘紅燭火映照在他臉上,房內有些冷,他輕輕呼出一口氣,待屏風後的衣裳露出全貌後,他步伐一頓。
一件紅色喜服架在屏風後,上面金色繡線繡著花紋,豔麗又張揚,他後知後覺的回想起了今天白日裡殷玄夜說過的那些話。
他走過去,伸出手,指尖撫上了喜服。
喜服厚重,冬日又考慮到保暖,需疊穿好幾層,穿起來不容易,溫以瑾往腰間系上了腰帶,很合身,白皙俊美的臉在燭火下襯托的宛若妖孽,平日血色淺淡的薄唇,在方才沐浴時,便被熱水熏得紅了些,看起來氣色很好。
他打開門。
門外只有祿喜。
“攝政王。”祿喜一隻手拿著傘,一隻手手臂上拿著一件狐尾絨毛的紅披風。
“陛下呢?”他問。
“天冷,攝政王先披上吧。”祿喜遞給他披風,在他系披風時,又道,“陛下在梅林等攝政王,奴才帶你過去。”
溫以瑾系上披風繩子,道:“走吧。”
天空自傍晚開始就飄著雪,到這時已經是鵝毛大雪了,祿喜撐著傘,領著路,這條路上,一路都沒有碰見旁人。
他們很快道了梅林入口。
那處樹枝上掛著燈籠,把路照亮,雪白的地面上,留下了腳印,祿喜把傘遞給他,“接下來的路,便由攝政王自己走吧,沿著燈籠走便是,奴才先告退了。”
溫以瑾接過傘,抬腳走進雪地裡。
腳下踩著雪,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他順著燈籠一路往前,在亭子裡看見了那人,他一身紅袍站在亭子下,背對著他。
“陛下。”他走到了亭子口。
殷玄夜轉過身。
黑夜茫茫,風雪中,溫以瑾穿著一身紅色喜服,正如他所想的那般,很好看,但又比他所想的,更好看。
陌生又熟悉。
溫以瑾也同樣看了他好一會兒。
他撐著傘走進了亭子裡,將傘收了,放在一邊,“冷嗎?”
殷玄夜:“冷,但孤一見你,就熱了。”
溫以瑾莞爾,眉間都帶著溫和,“陛下這是要同我成婚?”
“孤都說了,你穿紅色,一定好看。”
“陛下穿紅色,也甚是好看。”
桌上放著一壺溫酒,溫以瑾倒了一杯,想暖暖身,殷玄夜止住他的動作,說新婚之夜,應當是要喝交杯酒的。
溫以瑾問他,“為何想到要如此?”
“你先前不是暗示孤嗎?”殷玄夜道,“那錦囊。”
兩人身份便不能光明正大成婚,因此,殷玄夜便想,既然不能光明正大的成婚,那這場婚事,便只要他們兩人在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