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風,他的箭偏離了些,落點在溫以瑾那支箭旁邊,亦是紅心。
殷玄夜舌尖抵了抵腮幫子,昳麗的面龐有些陰鬱,“再來。”
溫以瑾射出一箭,沒有再刻意的惹惱他,射他的箭,又是一箭正中紅心,殷玄夜卻還是不愉,冷笑一聲:“你這是看不起孤?”
溫以瑾放下弓:“陛下為何這般想?”
“犯不著給孤放水。”殷玄夜拿起一支箭,搭在弦上,這一箭射出去,將溫以瑾的那支箭從靶子上擊落了。
“孤玩得起。”他說。
剛才還在朝堂上同他爭執的人,這會兒便若無其事的找來的。
當真是公私分明的很。
殷玄夜在他身上,便做不到這般的公私分明,一直對他千好萬好的人,突然這般行徑,難免會有落差,他心裡有氣,卻是不想朝他撒。而溫以瑾也明白這點,來尋他,就是想讓他把氣撒出來。
“陛下誤會了,臣沒有放水。”溫以瑾說。
兩人射箭幾個來回,殷玄夜把弓箭扔給了一旁的太監,太監手忙腳亂的接住。
看來這氣是憋大了。
溫以瑾把弓放在一旁,跟了上去,殷玄夜步伐邁的很快,溫以瑾不緊不慢的跟在後頭,時而低咳兩聲,每逢換季時,他就容易嗓子癢。
終是殷玄夜忍不住問了一句:“今日喝藥了?”
他語氣故作平淡,愣是叫溫以瑾聽出一分別扭。
他左右看了看,此處無人,上前借著袖子遮擋,小心又試探的牽住了殷玄夜的手,“喝了。”
殷玄夜掙扎了兩下,沒掙脫,便由他牽著了,心裡氣性實則已經先消了大半。
“陛下別氣了。”溫以瑾道。
殷玄夜轉過身,似貓般又清冷又撩人的眸子看著他,溫以瑾一說起這事,他就藏不住心思了,“今日早朝,你為何又要同我作對?”
“外人皆說你我水火不容,臣不過是把這坐實罷了。”溫以瑾說,“今日那禮部尚書,想讓陛下選秀,被臣一打岔,便沒了後文,這樣不好嗎?”
殷玄夜眉頭蹙了蹙,覺著並沒有這麽簡單。
若只是因為這個緣由,那之前呢,之前和他對立又是為何。
溫以瑾低了低頭,看著他手上關節處的血痕,是方才同侍衛比試時弄出來的,他道:“回去替你上些藥。”
“不過一點小……”
下一瞬,他被迫止住話頭,溫以瑾攬著他的後腰,光天化日之下,頗為放浪的吻住他的唇,這一點也不像是他會做出來的事。
唇上柔軟的觸感讓殷玄夜睜大了眼,瞳孔緊縮,垂落腿邊的手收緊,掌心沁出了細密的汗。
在一起後,不是沒有親密的接觸過。
只是頭一回,在這光天化日下。
……
攝政王惹得陛下龍顏大怒的事,不過幾日,便是人盡皆知,而溫以瑾恍若未覺,每日依舊如往常一樣進宮,待在帝王寢宮比在自己府邸的時間還長。
兩人說不上真正吵架,也談不上和好,但就有一種別扭的勁在裡頭,兩人每回朝堂上吵完,下了朝堂,溫以瑾便來后宮哄他,不厭其煩。
太后生辰快到了,殷玄夜挑了個不上朝的日子,去太后宮中請安。
沒有人知道,先前國舅的事,曾有太后插手其中,殷玄夜才能那般快的得到鐵證。
太后宮殿清靜,殷玄夜去時,她在院中修剪花草,見他來了,就吩咐身邊的宮女去沏茶,兩人坐在殿中,說起壽宴這事,她隻道不必大肆舉辦,看到太后,殷玄夜就想起了先前的那壺酒。
他頓了片刻,問:“母后為何騙兒臣?”
太后:“騙你?”
“那酒。”
“你可用了?”
“自是沒有。”殷玄夜這句話答的快極了。
那壺酒他後頭讓人瞧了,的確只是普通的烈酒。
“那便得了。”太后說,“既然沒用,哀家又怎談得上是騙你,不過是拿錯了一壺酒罷了。”
殷玄夜:“……”
“陛下要治哀家欺君之罪?”太后問。
殷玄夜:“……”
“聽聞近日陛下和攝政王關系僵硬,哀家還以為是陛下將那酒予他喝了。”
“你早知道孤對攝政王的心思。”殷玄夜說,“卻還那麽騙兒臣,你便是想讓兒臣同他決裂。”
太后笑了聲,慈眉善目的面上多了幾道皺褶。
殷玄夜臉色難看的起身,“兒臣告退了。”
“愛之深則為之計深遠。”太后道,“陛下若為攝政王著想,也就不會叫他喝那烈酒了。”
殷玄夜邁出門檻的步伐停頓了一下,沒回頭,往外走了。
翠容在她身旁喚了聲:“娘娘……”
太后收回視線,“茶涼了。”
她知曉愛而不得是何感覺,更知曉,攝政王對殷玄夜是有情意的,兩情相悅,何必平白錯過。
她也隻想要他,得償所願。
殷玄夜一路回到宮中,見溫以瑾在甘露殿內批奏折,他走近了,他才抬頭,“回來了,祿喜說你去了太后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