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的眼睫動了一下,就好像他不懂顧錦說的裝可憐是什麽意思一樣,拉著顧錦的手放在盤扣上,非要這個壞心眼的罪魁禍首負責。
“好了不逗你了,”顧錦大大方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給你準備了另外一條裙子,快換上和我去見要和我訂婚的那位小姐。”
直到這個時候,潮水般的記憶上湧,顧錦陡然記起這段畫面的背景。
當時他正高三,其實早在顧錦上初中的時候,白知秋就已經和顧鴻安達成協議。兩人隻維持表面上的夫妻關系,白知秋不再干涉干涉的決策,而顧鴻安不能對顧錦的教育有干涉。
但顧鴻安本身人菜癮大,公司失去了白知秋的管理以後,很快就在他的指導下大肆擴張。公司因為高層的決策失誤,資金鏈出了很大的問題。
顧鴻安先是找白知秋,想要讓她先借自己一筆錢款。白知秋當然不可能答應,結果,顧鴻安也不知道是怎麽操作的,居然想著讓顧錦和他的一個商業夥伴的女兒聯姻,從那邊搞一筆資金。
顧錦當時可是一點商業上的知識都不懂,但也能看出來顧鴻安就是單純的惱羞成怒,想要靠著不要臉逼白知秋給錢。
只是當時,白知秋在聯邦投資的一個基金會正在緊要時期,被顧鴻安氣得頭昏卻暫時沒法趕回來。
顧鴻安先是打電話,後來甚至帶著人去顧錦的學校門口堵人。白知秋打電話說要是再不行,自己就先回去收拾完顧鴻安以後再回去管基金的事情。
相比媽媽的暴躁,顧小錦同志倒是表示接受良好,甚至還打算帶著自己的“小女朋友”去見見顧鴻安給自己定下的未婚妻。
於是,半個小時以後,南首都星泰勒酒店外的門童就接待了一對特殊的情侶。
顧錦反正是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就很好看,一雙桃花眼笑得彎彎,無論看誰都能讓人輕易心軟。相比之下,旁邊整整比高三生高了一個頭的“女士”在下車的一瞬間就成為了全場焦點。
純白的及膝修身禮裙,淺粉色誇張皮草外套松松垮垮地勾在他臂彎間。短發和露出的手臂肌肉輪廓說明他的生理性別,但服裝和特意勾畫了眼線紅唇的妝容又讓門童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稱呼這位客人。
叫先生吧,說不定這位不認同自己的心理性別。叫女士吧,萬一碰上的只是個異裝癖,自己又是冒犯。
顧錦得費很大力氣才能讓自己不至於笑出來,他抬了下手示意自己走就好,讓糾結的門童盯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就這麽牽著顧九,一路在萬人矚目下走上台階,直到無人的轉角處才笑倒進顧九懷裡。
顧錦肩膀一顫一顫的,“你看到剛才那些人的眼神了沒有?你說顧鴻安有沒有派人在外面盯著?”
被他靠著的人沒說話。
顧錦抬眼,只見顧九冷冷淡淡,明明畫的是濃妝,眼線還是妖豔魅惑型的,結果眼底卻是一片冷淡。特別正經特別不容侵犯的樣子。
顧錦大大方方拋出餌料,“別生氣了。要是這次問題順利結局,我回去就給你定生化身體。”
顧錦還以為顧九是因為自己今天的亂來生氣,主動提出了彌補方案。
仿真人的身體無論有多像人,都是一具為人類服務的商品。顧九想要有感知能力的身體,他想要感知到顧錦,用屬於人類的五感。
或者換一種更準確得說法,他開始想要讓自己變得和顧錦一樣。
顧九扶著顧錦的手指微微一動,隨即俯身,讓顧錦更清楚地看清這張被他打扮過的面容。
“為什麽把我裝扮成這樣?顧錦,你喜歡女性嗎?喜歡這樣,妖嬈的、嫵媚的女性?”
顧錦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覺得自己有點危險,“怎麽可能?”
顧九又迫近了一點,“那為什麽非要讓我變成這樣?”
——他需要確定顧錦的愛好,才能接著下一步的誘捕。
也許在最一開始,顧九還不能清晰地將自己對顧錦的眷戀明確地分類到“依賴”或者“愛戀”中去,但底層本能讓他從很早之前就已經做好了獨佔的準備。
顧錦沒辦法地笑笑,“因為我要是想一勞永逸的話,當然要把自己弄得足夠變態才會徹底攪黃顧鴻安的打算。比起一個性取向定下來的,男女二選一的正常人,單純的追求刺激、腦子可能還有點毛病的浪蕩廢物二代絕對是誰都不會接受的選擇。”
“但你看我穿裙子的時候一直很專注。”
……
顧錦感覺自己耳朵有點燒。
所以說有自我意識的人工智能就這點不好,好奇心太強烈了。
這要他怎麽回答?說顧九一米九二穿修身禮服有種禁忌的性感嗎?他不要臉了。
“我什麽時候盯著你看了,我只是怕你不會穿而已。”顧錦無力反駁。
顧九挑眉,直接戳在了謊話的薄弱之處,“我自己可以查找禮服的穿戴方式,你不該因為這點擔心。”
顧錦感覺再這麽下去,自己是真的要顏面無存了,但顧九就堵在眼前,這話還真繞不過去。
而就在這時,一聲試探的女聲突然從兩人身後響起。
“——請問,是顧錦嗎?”
顧九眉間蹙起。
隨即,他熟練地挽上顧錦的手臂,帶著人轉身朝來人看去。
一個大概二十多歲的年輕女人站在走廊上,盯著兩人的眼神是明顯的驚疑不定。顧錦估計她八成是得到了消息才出來查看的,卻沒想到直接看到了顧九“審問”自己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