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可以,舒揚寧願每分每秒都能看到他,抓緊他,也絕不會“在外面待一會兒”。
所以,梁隊一定是跟舒揚說了什麽。
岑卿浼立刻撥通了梁隊的電話,詢問對方到底發生了什麽。
梁隊一開始嘴很嚴,叫岑卿浼去問舒揚。
岑卿浼直接說自己可以送梁隊一個大美女,每次梁隊一開機她就會跟梁隊打招呼,還會撒嬌發嗲,梁隊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他天天瀏覽不正經網站。
梁隊被逼得哭笑不得,只能暗示說舒揚還是有可能被壞人盯上。
岑卿浼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舒揚就為了這樣的事情不安嗎?
要論乾壞事的能力,他倆要是聯手,絕對媲美某國特產的高智商犯罪電影,佛波樂都得聘請他倆去當顧問。
既然知道舒揚很可能是故意躲著自己,岑卿浼決定親自把他找出來,直接定位了舒揚的手機所在。
好家夥,舒揚跑跨江大橋去幹啥?
他這是去吹吹風,還是想跳江?
岑卿浼被他給嚇壞了,立刻打了車追了過去。
八九點的跨江大橋上依舊車行不斷,橋兩側的人行道上也有人在散步。
對岸的城市燈火熱鬧得像是星火落在荒原裡瘋長,月亮的倒影在江水裡起伏,舒揚的發絲被江風吹得凌亂,仿佛自己只要再靠近一點就會因為人間的那點溫暖而引火燒身。
可是他已經在想念那個男生了。
他想在荒蕪的時間裡吻他,心血的沸騰從沒有因為無數次的重複而冷卻,可是被那個男生回饋以愛慕就像是從命運的縫隙裡偷取了火種,再小心翼翼,也會熄滅。
舒揚已經抽了半包的煙。
他已經享受到了他對自己從未有過的依戀、信賴、在意,所以他惶恐於之後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舒揚——你跑這兒來幹什麽!信不信護士長削掉你腦袋!”岑卿浼的呼喊聲傳來。
在一陣一陣的車鳴聲和鼓鼓的江風裡,岑卿浼的聲音就像一場聲勢浩大的絕響,裹著舒揚撞開重複的輪回。
舒揚緩慢地轉過身來,看著岑卿浼明熾的眼睛,他的情感毫不掩飾。
“你追過來,看來是知道陳霖在暗網發布懸賞的事情了。”舒揚手裡的煙燃到了盡頭。
無論自己有多麽衝動和多麽想要,此時此刻已經是舒揚經歷過的最好的結局。
他怕自己更貪心,再向前多走一步,會讓此時的一切功虧一簣。
岑卿浼歎了一口氣,來到舒揚的面前,“你啊,就像屬於另一個世界,你讓我好奇、讓我覺得明明危險卻還想窺知你的世界。你對我透露一點,我就興高采烈。你對我比其他人好一點點,我就蠢蠢欲動。”
“我以後不會再讓你有危險了。”舒揚頓了頓,“我會退學,離你遠一點。那個懸賞,是之前每一次都沒有經歷過的。我不知道如何應對,也不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人盯上我。”
“嗯?”岑卿浼懷疑舒揚是不是發燒了,腦子出了問題,不然兩百不到的閱讀量,緊張個毛線?
“我遠比你想象中的要惡劣和糟糕。如果我還在你的身邊,我會下意識想要掌握你的一切行蹤,知道你的一切想法,無法忍受你多看別人一眼。我付出了那麽多,重複了那麽多次才贏得你的好感,是因為我不斷克制著自己的偏執。我會讓你活得不自由,而且我想要的會越來越多。你會呼吸不過來,你是個失去自由寧願玉碎的人。所以到此為止也許才是完美結局。”
舒揚用平靜的語氣說。
可岑卿浼卻看到他的眼眶微微泛紅。
為了不被討厭,舒揚一直克制隱忍,靈魂翻天覆地了卻還要戴著疏冷的面具。
仿佛他的一切情緒都已經獻祭給了神明。
而岑卿浼就被供奉在最高的地方。
“現在你仔細看一下我的眼睛,如果你喜歡它們就一直記得,如果你覺得心裡面壓力太大了……就從此刻開始忘記。”
“我仔細看了。”岑卿浼說。
“然後轉過身去,我數一二三我們一起邁開腳步。”舒揚說。
岑卿浼被舒揚扶著肩膀轉過身去,輕輕地推了一下。
他忽然發懵,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一步、兩步向前走。
自己怎麽就被舒揚給推開了呢?
這麽輕易就推開,為什麽要重複那麽多次來救他呢?
舒揚看著岑卿浼的背影,視線也被拉得老長,像是要把天地都包裹起來。
這個男生是他所有的悍勇,是他燒不完的熱血,是他深藏的欲。
為了他,他敢與時間和命運刀劍相向,
但是離開他……才是對他最好的保護。
岑卿浼忽然停下了腳步,從背包裡取出那本羊皮手扎,朝著他跑了過來,忽然撞進了他的懷裡。
舒揚愣在那裡。
“在這本手扎上面,寫的是不是都必須是真話?”岑卿浼開口問。
“……是。”舒揚回答。
岑卿浼當著他的面,翻到了最後一頁。
那是今天岑卿浼去上課的時候,舒揚寫下來的。
20XX年11月X日
我大概永遠沒辦法和他做朋友。
無論重複多少次,還是想佔有。
而在那兩行小字的下面,是岑卿浼的字跡。
——我喜歡你,不怕鬼神,不畏世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