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我就是個十六歲的高中生,沒有任何靠山,我怎麽可能玩得過鍾氏。”
祁輕筠站累了,微微一使勁直接坐到了閑置的桌子上,交疊起一雙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和祁有歲平視,做出談判的姿態,眸中含笑道:“你只要做一次親子鑒定,就可以同時得到完好無損的相框和遺照,並且不會觸及到任何你的利益,不是很劃算嗎?”
話音剛落,不知是不是哪幾個字觸碰到了祁有歲敏感的神經,他的眼睫微不可查地顫動了一下,眸中倏然閃過一縷掙扎的神情,半晌才終於下定決心般道:
“......聽起來是不錯。”
見對方終於松口,祁輕筠忍不住笑了一聲,卻見祁有歲揚了揚眉,一雙黑潤的眼珠肖似祁輕筠,深邃的像是要將人吸進去,話鋒一轉:
“但是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麽呢?”
“先聲明,我可不會像我媽那樣,花一億給一個長得像我爸的男人。”祁有歲盯著祁輕筠,像是要將對方任何微小的表情變化都收入眼底,不放過一絲一毫,冷淡道:
“你在我這裡,得不到任何東西。”
“我只需要,證明一件事就夠了。”祁輕筠從桌子上跳下,聲音如桃花樹下潺潺流水,清朗和煦,掌心在祁有歲肩膀上拍了拍,掌心微燙,溫柔中帶著一股讓人安心的氣息,堅定道:
“只需要證明一件事。”
祁輕筠心底清楚,只要祁有歲答應去鑒定,那麽通過實打實的鑒定報告,就可以直接證明與對方之間的關系是父子還是兄弟。
到那時,不管祁有歲接不接受,自己和對方是父子的事實。
“........你真討厭。”
祁有歲見祁輕筠嘴角微揚的自信模樣,小聲咕噥道。
要是發現祁輕筠真的是自己的哥哥之類,祁有歲不敢保證自己不會一拳把祁輕筠揍倒在地,嘀嘀咕咕道:“破壞我爸在我心裡的完美的形象。”
“什麽?”祁輕筠沒有聽清。
“沒什麽。”
“你先幫我把遺照和相框這兩個東西給我恢復原狀再說吧。”祁有歲心中已經松動了,祁輕筠開的條件太誘人,讓他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顱,揚了揚下巴,面上卻仍然嘴硬:
“到時候,我再考慮要不要去。”
“好,那就一言為定,這周末,你和我一起去一趟粹姐店裡。”祁輕筠的面上漾起一絲笑意,正想再說什麽,笑容卻忽然一凝,一改剛才散漫的站姿,微微挺直脊背:
“柳老師。”
“.......祁同學。”柳成碧還是不放心將畫黑板報這個“重任”交給祁有歲,生怕等評比委員組到班上來觀摩時被氣暈過去,因此下午一吃完飯後便趕緊來到了教室。
她本想隨便尋個由頭將祁有歲打發了,重新換一個人來畫,然而,在她的視線落在黑板上時,眼睛頓時瞪圓,微微向外凸像個鼓脹肚皮的青蛙,片刻後倒吸一口涼氣,驚愕和疑惑在她面上來回切換,宛若最先進的LED屏,速度之快令祁輕筠歎為觀止。
她像是見了鬼般盯著黑板看了半晌,來回在黑板報前左右走了兩圈,視線就一直從未從上面精致的花紋和圖案、人物上移開,許久才顫顫巍巍地轉頭,不可置信地看向祁有歲:
“......這是你畫的?”
“怎麽,畫的不好嗎?!”祁有歲瞪了她一下,冷哼一聲,十分驕傲道:“整個年段還能找到比我畫的更好的?我不信!”
“.......不,不是。”祁有歲一開口,柳成碧才相信自己的學生不是被什麽神筆馬良魂穿奪舍了,哭笑不得地緩下一口氣,滿是複雜地看著祁有歲道:
“你畫的很好。”
柳成碧默默地反省了一下自己,隨後才對突然被誇又茫然起來的祁有歲堅定道:
“這次的黑板畫評選,我們班一定能拿第一名。”
“........”祁有歲很少被人誇獎,當下竟有些不知所措起來,指尖微微蜷縮勾住衣角,身體僵硬的就像一根鐵板,木著一張臉,不知該說謝謝還是繼續自誇。
其實這不怪他,鍾知春脾氣臭,因為一直耿耿於懷祁輕筠當年讓鍾雪盡未婚先孕的事,故而遷怒祁有歲,老是罵他笨小子、蠢小子;而鍾玉容年紀一大把還單身,一直沒有孩子沒有育兒經驗,只會看著祁有歲歎氣,說他除了相貌隨了祁輕筠,其他一概不如他父親;他的兩個師父就更不用說了,兩個高要求嚴標準的老頭子,不指著祁有歲的鼻子罵他寫的畫是垃圾這種事,隻發生在祁有歲生日和春節的時候。
祁輕筠看著祁有歲呆愣的模樣,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祁有歲的腦袋,隨後輕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還不謝謝老師。”
“謝謝........老師。”祁有歲還沒回過魂來,僵著臉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機械地重複祁輕筠讓他說的話。
頭一回被祁有歲道謝的柳成碧當場傻了:“......”
她剛剛聽到了什麽?!
祁有歲和自己道謝?!
那就差沒把“叛逆煞筆少年”刻在腦門上的祁有歲口中,居然會說出類似於人類的文明禮貌用語?!
祁輕筠看著柳成碧恍恍惚惚的面容,心中有些好笑,手臂一勾將祁有歲勾到自己身前,哥兩好般道:
“老師,我帶他出去吃飯,回見。”
“評獎那件事就拜托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