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最後,楚卻澤的聲音已經完全低了下去,仿若山中嵐霧般幾不可聞,小心翼翼地覷了祁有歲冰涼的面孔,閉上眼,咬牙道:“.......還有你父母的遺照。”
“砰——”
話音剛落,楚卻澤卻感覺呼吸一滯,整個人被掐住脖子,像麻袋似的被祁有歲拖到牆邊,猛地摔到地上。
尖銳的石子尖頓時劃過剛結痂的傷口,神經因為刺痛忽然顫抖起來,如同萬蟻啃噬,又如同燒穿的烙鐵猛地落在了皮開肉綻的傷口上,刺激的楚卻澤用力一抖,很用力咬住牙才忍住堪堪到喉嚨的痛呼。
他的下巴被人用力抬起,隨後冰涼的掌心下移,脖頸被人死死掐住,緊接著後背抵在粗糙的牆面上,摩擦出火辣辣的疼。
楚卻澤這幾天本來就挨了不少毒打,被這麽一掐,心中的恐懼又成倍反了上來,他的瞳孔逐漸變的猩紅,心中的惡意即將克制不住,卻因為窒息用力吸了幾口祁有歲周身的氣息後,又逐漸溫順下來,任由祁有歲將自己按在牆上,不敢再動彈。
祁有歲面無表情地看著楚卻澤,語氣淬了冰般冷:
“楚卻澤,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不敢打你?”
“.......”楚卻澤的臉因為窒息漲的通紅,肺部想被火燒般刺痛,但因為這痛是祁有歲給的,所以愈發興奮,竟低低笑出了聲,語氣魅惑,像含著蜜般沙啞含糊:
“你掐死我吧.......”
楚卻澤抬起頭,將自己脆弱的脖頸全部暴露在祁有歲的掌心下,瞳仁黑沉,閃爍著淡淡的灼熱光芒,視線盯著祁有歲幾乎不想移開,紅唇似揉了血,意味不明地伸出指尖,如白蛇般纏上祁有歲的手臂,笑道:
“你掐死我.........”
他對聲音似從幽暗最深處傳來,在暗夜裡無端透著些許寒涼:“我想讓你給我痛。”
“.......”
祁有歲早就知道楚卻澤是變態,但自從那次風波之後,楚卻澤每說一句話都能刷新他對變態的最新認知,聞言直接收回手,冷冰冰地瞥了他一眼,徑直拋下捂著掐紅的脖頸咳嗽不止的楚卻澤,走到不遠處,蹲下身拾起他的東西——包括那張他早就遺失很久的遺照。
祁有歲本以為這章遺照是楚卻澤無意間見到後故意藏匿起來的,孰不知,這是對方打著手電筒,在夜裡找了足足一個多星期,才在草叢裡將這張遺照找回的。
楚卻澤本想將這張遺照還給祁有歲,但對方那時候已經將相框裡的照片換成了他和祁輕筠的照片,楚卻澤心中醋意頓生,便沒有立即歸還,等想到歸還時,兩人已經鬧成這番不堪的模樣。
“楚卻澤,你真是讓我惡心透了。”
祁有歲撿起髒兮兮的遺照,慢慢拂去上面的灰塵,以為是楚卻澤記恨祁輕筠,蓄意報復才將自己的遺照弄壞的,冷聲道:
“你最不應該的,就是弄壞我爸媽的遺照。從今天開始,我們兩清了,你滾吧。”
“我不會原諒你,也不想再見你。”
“..........”
楚卻澤沒有說話,也沒有哭,只是看著祁有歲笑,那笑容僵硬,像是被畫在面皮上的一般,無端有些滲人:
“那又怎麽樣?”
“什麽?”祁有歲皺了皺眉,不明白自己怎麽說到這個程度了楚卻澤怎麽還不滾:
“你還有什麽話想說?”
“我還有很多話想對你說,”那些好的,壞的,可惜楚卻澤現在不打算說了,也不打算解釋:
“你可以讓我滾,也可以不原諒我,但是.......”
楚卻澤頓了頓,從地上爬起來,將傷痕累累的雙臂藏在身後,努力將自己的狼狽隱藏起來:
“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喜歡你。”
“.......哈,”祁有歲這下真是要笑出聲了,不可思議地看著楚卻澤,輕蔑道:
“你那個算什麽喜歡?”
“弄壞我的黑板報,算喜歡嗎?”
“誣陷我,算喜歡嗎?”
“弄髒我的遺照,算喜歡嗎?”
祁有歲的聲聲質問如同在楚卻澤的心上扎了一把最深的刀,使楚卻澤的面色瞬間如同失了血色般慘白,顫抖著唇,用力揪住了自己的頭髮,像是陷入了深深的自責和愧疚之中,肩膀微微蜷縮抖動,片刻後再也沒有說一句話:
“.........”
祁有歲見此,心中也無端開始疼痛起來,但他的喜歡尚且還未明晰,就轉化成了深深的恨和厭惡,隻道:
“你走吧,我們以後不要再見了。”
說完,他抱起花壇邊的紙箱,徑直離去,留下蹲在原地痛哭失聲的楚卻澤。
他抱著膝蓋,整個人像極了在風浪中東倒西歪的小船,找不到任何皈依,盯著祁有歲的背影的雙眸似有淚光,半晌喃喃道:
“可是你說過,會娶我當新娘子的........”
“你明明說過的..........”
十一年前,你明明說過要一直保護我的........
楚卻澤將臉埋進膝蓋裡,滾燙的眼淚浸濕了他的臉頰,往日裡那些模糊的回憶如同輕煙般散去,似時光的車輪滾滾散去,所有人都在往前走,似乎只有他留在了兒時的陰影中難以自拔,將祁有歲當成他生命裡唯一不可被奪走被割舍的一束光,守著當初的童言稚語,像是恪守什麽金科玉律,如同惡龍,堅定地守護獨屬於他的珍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