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性格,最讓鍾知春煩躁的,還是鍾雪盡對祁輕筠的心思塌地,這種幾乎是盲目的愛情讓鍾知春一度認為,就算是祁輕筠想要鍾氏,鍾雪盡也會糾集大哥鍾玉容,心甘情願地為祁輕筠雙手奉上。
這種場面,光想想就無法忍受。
祁輕筠壓根不知道鍾知春在這一瞬間竟然想了這麽多,但他知道,如論怎麽樣,他也無法打消疑心深重的鍾知春的擔憂,半響歎了口氣,低聲道:
“那你要怎麽樣,才能把有歲交給我?”
“把有歲交給你?”鍾知春眯著眼看著祁輕筠,沉默地和對峙,半晌動了動乾裂黏連的唇,提出了一個他自以為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除非.......你把我的么兒還給我。”
“除非,你讓我的么兒活過來。”
鍾知春重複著說道最後,嗓音竟然有些微微哽咽:
“你把我的么兒還給我,我就把你兒子還給你。”
“......”
祁輕筠沒說話,看了一眼鍾知春落寞佝僂的身形,眸中晦暗不明,半晌站起了身,輕聲說了一句知道了,半晌,抬腳往病房門外走去。
然而,在他走出病房門的那一瞬間,鍾知春卻不知為何,忽然喊住了他:
“祁輕筠。”
祁輕筠腳步一頓,回過頭來:
“怎麽了?”
“現在么兒不在,你也不用和我裝。”鍾知春看著祁輕筠的臉龐,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發現一絲偽裝或者說謊的痕跡,“你老是告訴我,你當初和么兒結婚,到底是真的喜歡他,還是為了鍾家的權勢?”
“........”
祁輕筠放在門把上的手微微一緊,半晌後又松開,抬起頭,笑了一下,慢慢道:
“爸,我想,你真的是多慮了。”
他的聲音很慢,像是剛起調的慢音樂前奏,一字一句品嘗著舌尖的余韻:
“我要是真想要鍾氏,根本沒必要等到和鍾雪盡結婚再下手。”
“.......”
說完,祁輕筠也不管鍾知春倏然瞪大的眼睛,笑了一聲,徑直關上了房門。
在他走後,鍾知春愣了好久才反應過來,一摸後背,掌心竟然被冷汗浸透了,心臟還在怦怦跳著:
“.........”
這個人......時隔多年,鍾知春狠狠閉了閉眼,再次在心底肯定了自己的判斷——
他沒有看走眼,祁輕筠是個比他還狠的人。
假如祁輕筠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鍾知春緩緩倒入被中,任由陰影將他的臉分割成明暗兩半,落寞與不甘交織,終於不得不承認一件事,那就是:
假如祁輕筠是自己的兒子,從小接受系統的接班人培養,那麽他會成長成鍾氏發展到現在以來,最優秀的掌舵人。
.......
祁輕筠沒有管鍾知春是怎麽想,他在得知鍾知春提出的要求後,就沉著臉趕到了家中。
本想向鍾雪盡問個明白,搞清楚對方當年是怎麽死的,沒想到剛回到家,一群傭人就圍了上來,像是家中發生了什麽事似的,每個人都有話要說,爭先恐後地開了口,像麻雀般嘰嘰喳喳的,達不成一個統一的口徑。
祁輕筠被他們吵得腦袋疼,本來和鍾知春談崩之後,他心情就不好,見此心情更差,揉了揉太陽穴,強行壓下心中的暴躁:
“給你們三分鍾,選一個人給我說清楚,不然就都別幹了。”
“.......”
管家是受了鍾玉容的示意,把祁輕筠當做鍾宅的主人之一看的,聞言和眾位傭人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咽了咽口水,盯著祁輕筠凝重的視線,走上前錯了措辭,方道:
“........小少爺在書房讀書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忽然暈倒,然後就發燒了。”
“怎麽回事,我不是跟你說讓他好好休息,不要讓他起來讀書嗎?”
管家一噎,片刻後膽戰心驚地回了話:“老家主交代的..........”
搞了半天是自己的話不管用。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祁輕筠簡直要被這些人煩死:
“那他具體是怎麽又發燒了?為什麽暈倒?”
“不知道,醫生說可能是累著了,或者是著涼了。”
管家有點兒扛不住祁輕筠難得黑臉時的威壓,他畢竟心虛,小心翼翼道:
“您要不要去看看他?”
“.......”
祁輕筠懶得再分給他一個眼神,轉身就走。
他急匆匆地跨上樓梯,腳步一轉來到祁有歲的房間,看見鍾雪盡正坐在祁有歲旁邊,目光憂心忡忡地看著燒的昏迷的祁有歲,還不時地用指尖去探祁有歲的臉蛋。
祁有歲整張臉已經燙的不像話,幾乎可以煮熟雞蛋,臉頰也是不正常的潮紅,呼吸間能吐出灼熱的氣息,小聲呢喃:
“爸爸......媽........別走.......”
“兒子怎麽樣了?”
祁輕筠見此,面色不好看,低下頭和祁有歲額頭貼著額頭,淺淺試了一□□溫,隨即抬頭看向鍾雪盡,語氣聽不清喜怒:
“你怎麽也不看著他些?”
“.......”
鍾雪盡敏感地察覺到祁輕筠現在心情不好,動了動唇,指尖下意識絞著衣擺,垂頭沒有說話:“........”
祁輕筠也意識到自己口氣重了,深吸一口氣,伸出指尖敷衍地摸了摸鍾雪盡的腦袋,盡量做出語氣平和的模樣,刻意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