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
.......
祁有歲被爸爸媽媽放了鴿子,有些垂頭喪氣地沿著青石板街往外走,嘴裡小聲嘀咕著不知道在說些什麽,連走到哪了都沒注意。
他拐過一處賣花燈的小攤販,正想沿著人最多的地方走,去看看熱鬧,沒想到剛一轉過身,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祁有歲還好,身量細溜高挑的,被撞的踉蹌後退兩步,指尖搭在桌邊,借力險險站穩,對面的人可就慘了,沒有防備地被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痛的臉都白了,身上的銀飾隨著他的動作發出輕微如銀鈴般的撞擊聲。
祁有歲愣了一下,還沒看清夜色下少年的聲音,趕緊過去把人扶了起來。
他的指尖剛碰到少年的手腕,就摸到一陣溫潤如玉的觸感,像是觸到了高山新雪在初春微風中融化的柔和清澈,他微微晃了晃神,片刻後趕緊將心中那點烏七八糟的想法驅逐出去。
他把人扶正之後,正想問那人有沒有事,沒想到借著紙燈籠的燭光看清少年臉龐的那一刻,整個人的眼睛都差點瞪脫窗,不可思議道:
“楚卻澤?!你怎麽在這?!”
楚卻澤今天是陪著導師過來的,導師在這裡發現了一例十分罕見的病例,於是千裡迢迢來到華國考察,準備作為他新論文的主題。
因為要在這裡呆不少時間,為了入鄉隨俗,他還換上了苗族的服飾,沒想到剛從酒店出來買東西,就撞見了同樣出來溜達的祁有歲。
“.......我是陪著老師來的。”看著祁有歲眼底的驚訝和懷疑,因為有“前科”,楚卻澤怕對方以為自己變態到故意跟蹤他來到此地的,趕緊解釋道:
“我來這裡好久了,不信的話,我可以給你看行程記錄。”
“......不用了。”
雖然知道楚卻澤是個變態,但祁有歲不是什麽時候都有心情去和對方糾纏的,他鎮定下來之後,漫不經心地“哦”了一聲,隨即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
“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有歲,我........”楚卻澤還想再和他說幾句話,見祁有歲想走,急的上前幾步,伸出手想叫住他,沒想到他這個動作卻引起了祁有歲的警惕和抵觸,祁有歲誤以為楚卻澤想上來碰他,瞬間跑的比兔子還快,一下子就沒影了。
“...........”
月光如同清輝,靜靜地灑在清潤的石板街上,隻照亮了一地孤影。
楚卻澤看著祁有歲離開的方向,蹲在地上,抱著膝蓋將臉埋在臂彎裡,肩膀微微顫抖起來。
他一個人緩了好久,半晌,才抬起手,抹去眼角的痕跡。
他似乎是哭了,整個人像是霜打了的茄子,蔫兒吧唧的,連虞芷芊來叫他都沒有反應過來。
虞芷芊是同行某位教授的侄女,性格活潑又開朗,和抱著學術研究目的的楚卻澤不同,她來到這裡純粹就是來玩的。
剛成年的女孩子,身上寫滿了青春的氣息,又利落又清爽,滿頭掛著苗族銀飾,襯的她的臉蛋清純不已。
楚卻澤和她不熟,也懶得和別人熟,所以只知道對方和自己好像是一屆的,家裡還很有錢,除此之外,什麽都不了解。
他這回出酒店,還有一個任務,就是陪小公主出行的。
等虞芷芊玩夠了,時間也過了大半,天很快黑透了,而兩人下榻的酒店還在很遠的地方,一時半會又打不到夜間的車。
虞芷芊看了一會兒時間,站在路邊站了許久,都沒有想到回去的辦法,索性和楚卻澤商量了一下,兩個人便隨便找了一個民宿,打算將就著湊合一晚。
在挑到一個勉強看得過去的民宿之後,虞芷芊剛坐下來,又忽然感覺有些餓了,跑到前台問打遊戲的小哥有沒有夜宵服務。
小哥本來不想搭理虞芷芊,奈何虞芷芊人長的漂亮,嘴巴又甜,隨便撒嬌說了兩句,打遊戲的小哥就被哄得五迷三道的,紅著臉擼起袖子,給虞芷芊下廚。
他打開廚房的燈,開始給灶台生火,將熱油下鍋以後,忽然想起自己忘記冰箱裡還有沒有雞蛋了,於是趕緊跑了出去,著急忙慌見手臂不小心帶倒了灶台上的油,沒有注意到濃稠晶亮的油淌進柴火堆中,很快將其浸的潮濕。
灶台中的火愈燃愈盛,嗶啵作響,一粒微黃的火星像是調皮的螢火蟲,落在了柴火堆上。
緊接著,是第二粒,第三粒。
“哄——”
一簇小火苗猛然從柴火堆裡炸開,緊接著,像是蘇醒的火蛇般吐著蛇信,睜著冰涼無情的瞳仁,朝陰暗的四周蜿蜒爬行,身軀不斷分裂,扭曲,直到爬上木質的窗棱,點燃了放在屋外的紙質燈籠。
等祁輕筠和鍾雪盡滿頭大汗從睡夢中被嗆醒時,衝天的火光已經照亮了暗沉的夜,滾燙的熱浪從門縫裡不斷擠壓進入,祁輕筠驚得迅速叫醒鍾雪盡,撕裂床單上的布料用水沾濕,捂在臉上,隨即打開門正想衝出去找祁有歲,火舌卻迅速竄了上來,毫不留情地舔舐著周遭的牆壁,逼的兩個人不斷往後退。
滾燙焦黑的氣體不斷從四面八方湧來,像潮水般不斷積壓著空氣中殘存的新鮮空氣,祁輕筠半摟著鍾雪盡,兩個人貓著腰往祁有歲的房間走,結果剛走到走廊盡頭,就看見祁有歲打開門,捂著鼻子走了出來。
他看樣子也是被火燒灼物體的焦臭味嗆醒的,滿臉被熏出了淚痕,臉上幾乎分不清是冷汗還是眼淚,慌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能悶頭憑感覺往前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