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力氣還挺大。”
畢竟,在昏迷的時候,祁輕筠是感覺到有人將他從廢墟裡拖拽出來,並且給他做完急救措施後將他背出火場的,至於鍾雪盡說的是虞芷芊將他拖出門外的,他反倒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嗯。”鍾雪盡甚至不敢去看祁輕筠身上的傷,眼淚汪汪的看著祁輕筠,忍著哭腔慢慢解釋道:
“虞家和鍾家都是南港的世家,所以兩家的關系很好,也多虧了虞小姑娘把你救出來,否則......”
鍾雪盡說完這話,又有些想哭,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到了祁輕筠的手背上,惹得祁輕筠心疼地直起身,將心中那點懷疑和疑惑跑到了腦後,只顧得上將鍾雪盡抱緊懷裡,像哄孩子似的摸了摸他的後腦杓,垂頭吻他的耳垂: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嗯?”
鍾雪盡狠狠閉上眼,將臉埋進祁輕筠的脖頸,不顧在場有那麽多人在看著,痛痛快快地在祁輕筠懷裡哭出了聲,嗓音沙啞哽咽,聽的人都忍不住被感染,偷偷背過身去抹眼淚。
祁有歲眼睛也紅了,但他不願意打擾父母的溫存時刻,悄然退出病房,關上了門。
門外,虞芷芊正坐在病房外面。
她聽到動靜,抬起頭,露出一張巴掌大的明豔臉龐,手上纏著紗布,臉有些白,但依舊不失生動嬌豔,表情擔憂道:
“祁輕筠還好嗎?”
“......醒了,謝謝你。”祁有歲垂下頭,眼神在虞芷芊手腕上方的皮膚上掠過,看到那刺目的白紗布,頓了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頓時如潮水般漫上心頭。
他腳步一轉,在虞芷芊的身邊坐了下來,一雙漂亮的丹鳳眼清澈乾淨,像暈著一汪春水般溫柔和煦,真誠道:
“謝謝你救了他。”
“........我,不........”虞芷芊聞言,表情瞬間變的僵硬,正想否認,卻見祁有歲動了,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手背,目光專注而認真,擔憂道:
“這不會留疤吧?”
女孩子留疤,對虞芷芊來說,一定是一件很難過的事情。
祁有歲想。
祁有歲本來就長的好看,加上從之前校文藝節的時候,虞芷芊就對他有那麽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好感,被祁輕筠這雙乾淨的眼神注視著,虞芷芊指尖微微動了動,想要說出口的話在舌尖上轉了一圈,又被她慢慢咽進肚子裡,半晌換上一張無害無辜的臉,慢聲道:
“沒關系,我也不是很疼。”
“........”祁有歲本來就有些愧疚,被虞芷芊這麽一示弱,整個人都有些於心不忍,再三保證會想辦法幫虞芷芊祛除手上的疤痕,卻被虞芷芊笑著搖頭拒絕了。
他們兩個人說說笑笑間,並沒有人注意到,在祁有歲身後的病房裡,有一個全身纏滿繃帶的少年正面色慘敗,呼吸微弱的躺在病床上。
他在朦朧中聽到祁有歲的聲音,朦朦朧朧地睜開眼,掙扎著想從床上爬起來去見他,但因為救人被砸斷的脊梁此刻讓他無法直起身,掙扎片刻後重新倒回病房,渾身肌肉抽搐起來,如同火燒火燎般疼痛。
在倒進枕頭的瞬間,他的余光隻來得及看見祁有歲和虞芷芊的身影從病房外經過,兩人視線相交的那一瞬間,祁有歲像是沒有將他認出來似的,很快移開,但看向虞芷芊的眼底,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祁輕筠醒來後,因為積極配合上藥和治療,加上沒有傷到骨頭,所以很快就出院了,堪堪趕上了大學入學的時間。
祁輕筠和鍾雪盡本就成績優異,還像上輩子那樣考上了京城頂尖的高校B大金融系,祁有歲的分數則差一點,去了B大旁邊的H大,但因為H大也是全國排名前十的高校,加上祁有歲讀的也是H大的王牌專業,所以祁有歲本人還是很高興的。
但唯一讓他有些莫名在意的是,在那場大火之後,他足足有半年沒聯系上楚卻澤,對方就像人間蒸發了那樣,再也沒有出現在他面前,隻偶爾更新一下動態,偶爾是一朵花,偶爾是自己學習的桌面,但都沒有再和祁有歲視頻或者打過電話,也沒有在他面前露過一張完整的臉。
而祁有歲在進入大學之後,很快也將楚卻澤忘在了腦後,反而因為虞芷芊救過祁輕筠,和虞芷芊的關系也逐漸好了起來,經常一起出去吃飯什麽的,雖然兩人的朋友經常起哄打趣兩個人郎才女貌,虞芷芊會臉紅,但祁有歲卻只是笑笑,不以為意。
每每看到虞芷芊手上一直沒有祛掉的燒傷疤痕,祁有歲心中也只有愧疚,隻將虞芷芊當做好朋友。
一場大火,燒斷了祁有歲和楚卻澤的聯系,也燒斷了鍾雪盡經年的心結。
鍾雪盡將祁輕筠從火場裡救出來之後,不知道是不是從上輩子看著祁輕筠在車內被火燒死的場面走了出來,心中多年的桎梏逐漸化為灰燼,像是那些被燒乾淨的行李,一塊兒留在了那處偏遠的水墨青山中,從此以後,內心坦蕩明淨,影響他多年的心結也慢慢隨之解開,病情逐漸康復。
等鍾雪盡和祁輕筠讀大二的時候,鍾雪盡的病情終於得到了根本性的治愈。
在帶著鍾雪盡走出心理谘詢室,並被告知可以不用再來的時候,祁輕筠和鍾雪盡對視一眼,心中滿是滿漲的幸福感,十指相扣,彼此的眼神裡再也容不下他人。
祁輕筠想,這一路一來,雖然過的很苦,很艱辛,但到底成就了一段還算完滿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