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已經打定主意要讓路奚和他外公提前相認, 但這個相認的方法著實讓他掉了不少頭髮,他又不能衝上去說:
“嗨,我可以要你一根頭髮, 然後給你監檢測個DNA麽?因為我懷疑有個人可能是你外孫。”
那他不是進精神病院就是要開創新一代宗教了。
思來想去, 朱妤最終決定抄襲原文。
說到原文兩人相認的情節,還是有點浪漫在的。
路奚母親名叫趙蘇槿,因為名字裡帶了“槿”,她又喜歡木槿花,所以她小時候大家都叫她“小木槿”。路奚父親跟母親分開時, 趙複誠幾個人騙他父親是趙蘇槿受不了這種窮人的生活要回家了, 路父也是個實誠人, 不想讓路奚知道自己母親是誰,怕影響她聲譽, 就告訴他,他母親叫“木槿”。
這要說是謊話也不算, 總歸給路奚留了個念想。
多年後,路奚與趙老算得上忘年交,在看到一大片木槿花時, 趙老受到觸動說他女兒最喜歡木槿花,路奚詫異之下也隨口道他媽媽也是,而且他媽媽的名字也是木槿。
“路”這個姓並不多見, 加上年齡也對得上,趙老思女兒多年, 早就想見女兒和外孫, 情切之下連忙問他父親是誰, 然後兩人相認。
朱妤抄襲了原文套路, 趁著趙老還沒離開豫川, 請父親以敬仰趙老為由請他到家裡吃頓便飯。
朱父:“......”
爸爸的眼神稍稍複雜。
朱妤扶了扶額,艱難回答:“因為趙氏企業是做高新科技的,路奚對此有興趣,爸爸你就別問了!”
“好吧好吧。”嗨,這年頭當爸真難。
趙老爺子收到朱父私下邀請時也很驚詫,他與朱父並無商業方面往來,至多只是下面一些公司有些普通業務,還不到要有私交程度。朱父自知這個邀請也是毫無緣由的,隻好道:
“都是家裡的孩子,說是憧憬趙總您,我尋思著我也不差啊,哎……”
朱氏企業是豫川市的龍頭老大,朱父本人在全國富豪榜中都排得上號,趙老自然不想與他交惡,也就同意了這次的私人邀請。
時間就定在周六晚上,趙老爺子帶了一個助理前來,見到朱家不僅一家人也在,連路奚也在時不由有些驚訝。
朱妤知道自己做法奇怪,乾脆閉著眼睛都不和路奚說原因了,就是命令他過來。當天,他讓家裡傭人把家裡好好布置了一番,在別墅前面的花園裡移植了許許多多的木槿花,還在家裡放了幾盆盆景。
朱妤一家出門迎接趙老,一路走來,趙老眼中都是木槿,他不由晃了晃神。
“朱總家裡,怎麽這麽多花。”
“您是說木槿麽?”朱妤一派天真無邪表情,讓人決計想不到他此刻心底多麽緊張:
“這是我最喜歡的花。”
說啊,說啊!!
隨便來一個,說這是我媽媽/女兒最喜歡的花,說啊!
然而,就是沒有一個人開口。
趙老只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木槿,的確很漂亮。”
路奚也同樣若有所思:“是啊。”
朱妤:“......”
累了。
兩個人都不說話,朱妤也不能強行打開話題,話語權逐漸歸到趙老和朱父身上,兩位都是商圈歷經風雨的大佬,在很多事情上見解一致,講的都是國家大方向的經濟調整,就連朱妤也聽得津津有味,感覺世界觀開拓了許多。
他扭頭一看路奚,果然也是眼睛發亮,一副受益匪淺的模樣。
一頓飯吃了一個多小時,因為是家飯,飯桌上並無勸酒,兩邊都是小酌了幾杯,賓主盡歡。
眼看著飯後趙老就要離開,朱妤心都死了,這一別以後不知道什麽時候再見面,要是幾次三番找人家,那真的太可疑了。
“小妤,來。”朱母向他招了招手,朱妤走到偏廳。
“來,這是送趙總的禮物,你看看還有什麽要加的。”
“這種事媽你決定不就好了。”
“你這孩子,不是你說要邀請趙總來的麽?你看看,有什麽私下想跟他說的話,給你放進去……”
朱妤恍然大悟:可是我想說的話,它不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啊。
那邊朱妤急得眼神都死了,這邊趙老和朱父喝完了茶,也準備起身告辭了,他助理去了洗手間,在房間裡待得太久了,不由有些沉悶。趙老走到窗邊,別墅一側是巨大的落地窗,寬闊明淨的窗外,月光和庭院路燈的雙重籠罩下,一株株木槿花正靜悄悄地盛開著。
花香隨著空氣若有似無地撲進趙老的胸腔,熟悉的感覺蔓延至全身,有一瞬,他仿佛回到了三十多年前,他抱著他的寶貝女兒,指著外面開著的木槿,房間是裡妻子和傭人們的笑聲,壁爐裡竄起紅通通的火苗……
“木槿花,很漂亮。”年輕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懷念和悵惘。
趙老回神道:“是啊,很漂亮。”
滿目的木槿觸動了路奚的心弦,他喃喃地說:
“這是我媽媽最喜歡的花。”
趙老面露異色。
當年他家的事鬧得不算好看,若是換了個知曉他家事的人,可能趙老都說不出這話,只是對著一個差了好幾個輩分的年輕人,他也難得坦然地袒露了內心:
“那也是……我女兒最喜歡的花。”
這位堅強的老人眼底隱隱露出傷痛:“我女兒的小名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