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陽,應該就是齊留行他們在谘詢室見過的那個圓臉男人,也是歷學海的師兄。
利用搜索引擎查了一會兒,齊留行和何小偉討論了幾句,發現不對勁了。
通過咖啡店的玻璃,他們可以看到,路上的人很多都在朝一個方向奔跑,還居然正好是谘詢室所在大樓的方向。
齊、何二人對視一眼,兩個人的臉都有些白了。他們的行動瞬間達到了高度一致——起身,重新咖啡館門口,推門而出,再朝寫字樓奔去。
一路上兩人狂跳。
出於不放心,他們跟了過來。
他們暫時不敢輕舉妄動的原因無非是兩點——
第一,周謙可能沒有瘋,他在試探什麽,他們擔心破壞周謙的計劃。
第二,大家早有共識,桃紅他們沒有必要在現實殺人,遊戲裡的死亡才代表真正的覆滅,他們在現實動手腳,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畢竟賭徒、玩家的很多事情,都是悄悄進行的。
“跳樓了!有人跳樓了!”
“11樓掉下來的!”
……
可當聽到這樣的聲音時,他們無疑都感覺到了驚懼。
幸好,當他們趕到的時候,已看見歷學海扶著周謙坐到了氣墊床上。
半個小時後。市醫院內。
何小偉陪著周謙去做檢查了,齊留行特意把歷學海留了下來,說是有話想對他說。
此刻看向歷學海,齊留行直接問他:“剛才除了叫救護車外,還應該報警。”
歷學海沒有半點表情。“催眠治療有一定的不可控性,尤其這次對周謙的嘗試,確實有一些危險。開窗戶是一次必須的測驗。不過正是考慮到萬一的情況,我特別在窗戶外設置了氣墊床。我如果想殺他,沒有必要用上氣墊,對嗎?
“你有顧慮,我可以理解。如果你想,現在也可以叫警察來。”
齊留行沉默了一會兒,說:“是可以找警察聊聊。周謙認識一個警察叔叔。”
“嗯。我認識他。他時常會來看周謙。”歷學海道,“一般是月末,這還遠遠沒到。”
齊留行轉而又問:“那麽,周謙的情況怎麽樣了?”
歷學海皺了皺眉道:“情況不容樂觀。從醫院回去之後,我們會暫時把他隔離到單獨病房。你不能跟他一起住了。很危險。”
齊留行立刻站起來。“他被約束衣綁著,有什麽危險?”
歷學海平靜地反問:“你是希望他一直被綁在一張床上,而是擁有一個單獨的病房,起碼可以在病房內走動呢?”
齊留行沒話說了,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現在他完全沒辦法和周謙取得溝通,他一點也不敢問太多。
歷學海倒是主動問了他:“最近有跟父母聯系嗎?”
“沒有。”齊留行搖頭,然後又道,“我說的最近……是按遊戲裡算的。”
齊留行在遊戲裡耽誤了很多時間。
不過按現實時間來算,他其實並沒有太長時間不跟父母聯絡。
“你剛轉過來的時候,我見過他們。我記得他們還很關心你的學業。你想過以後要上什麽大學,學哪個專業嗎?”歷學海問他。
齊留行搖頭,看了下周圍沒什麽人,他小聲說:“沉溺遊戲的升級……都快忘記我現在只是在休學,以後還得高考的問題了。”
並不知道歷學海問這話的用意,談到專業的化體,齊留行倒是轉而問他:“醫生之前的成績應該很好吧,你覺得我學醫怎麽樣?”
“不怎麽樣。”歷學海如實答。
“為什麽?救死扶傷,不好嗎?”齊留行問。
歷學海道:“你說得很理想,也很虛。實際情況是,活多錢少還有醫鬧風險。”
齊留行好奇問:“真要這樣,這世上不就沒人肯做醫生了?”
歷學海淡淡笑著:“別當真,我說笑的。其實也不是,自己做哪行,就能對這行的苦格外有體會,也就不太建議身邊的人從事這行而已。歸根結底在於,他們不了解其他行業到底有哪些苦。”
“這樣……”齊留行不著痕跡地問,“那醫生是怎麽決定選擇精神科的?”
歷學海的面容和回答都沒有絲毫破綻,他很坦白地回答:“其實一開始我學的臨床。剛開始工作,我是拿手術刀的,做的都是精細活。”
“啊?”齊留行很詫異,“我不太懂,這二者跨越有點大吧?為什麽會轉呢?”
歷學海很誠懇地回答:“挫敗感吧。現在醫學已經很發達了,但有時候竭盡全力……也只能看著病人在眼前死掉。尤其是在手術台上,你眼睜睜看著他死在你面前的時候。”
話到這裡,歷學海做了個攤手的動作,也許是想起了某次手術不成功的例子。
他再道:“那年偏偏我還接了很多危重案例,最後隻留下了一個。那時候我在想……他們如果只是去了另一個空間,也許我會好受點。比如地獄。有點可笑吧——
“憑借現代科學救人的醫生,居然會有這麽不唯物主義的想法。
“不過接觸到這個遊戲……倒也真的顛覆了我的認知。”
“可是……只要你盡力了就好。”齊留行道,“你只是醫生,不是上帝。你不用對自己有那麽高的要求。”
“是這個道理。只是我當時有點過不去。”歷學海擺擺頭,“不過我一直也對腦科學相關感興趣,得到了一個契機,也就做了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