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雙手捧著承影劍,倒像是真想讓自己拿劍殺了他。
齊修抿著唇, 似乎是看著李簡總算轉過身了, 雙瞳微微睜大,仿佛懷著什麽希冀。
——看看, 又是這副表情。明明被輕薄的是自己,怎麽看上去受了委屈的反倒是他?
李簡氣不打一處來,暗暗罵了他一句“逆徒”,直接離開屋子了。
齊修眨了兩下眼睛:“……”
半晌後, 齊修決定幫李簡收拾一下屋子。他還幫李簡燒了洗澡水,他昨晚出了不少汗,也許要洗個澡才舒服。他熱著水的同時,又炒了菜。
隨後杜睿來到了廚房。他確實是餓了,聞到了飯菜香,打算來蹭點吃的。
杜睿找了些瓜子,一邊磕,一邊臨窗望去,只見李簡在不遠處的水榭上憑欄遠望,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杜睿輕抬眉梢,看向正在做飯的齊修:“怎麽,他還生氣啊?”
“嗯。他不理我了……”齊修皺眉,“師伯,怎麽哄師父啊?你有什麽經驗或者建議嗎?”
“我哪兒來的經驗?”杜睿磕了一口瓜子,擺擺頭,面容跟齊修一樣惆悵,“我如果有經驗,你覺得我能和孟挽青鬧成這樣嗎?”
齊修:“……”
師侄倆相顧無言,隻雙雙都歎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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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晚一些的時候,鍾離城回來了。
看到自己的酒、藥、廚房的菜都被動了,他擰了眉,似乎有點不爽。
但他也沒多糾結。正好他趕上吃飯的時候,乾脆坐下來吃起飯來。
鍾離城面色自然地滑過齊修、杜睿,發現有人不在,於是看向齊修。“你師父呢?”
“他不太舒服,在房裡休息。”齊修皺眉,似乎到底該怎麽稱呼這鍾離城。他明白,一路上鍾離城的確是在保護自己,他也確實是自己的親舅舅。但他不顧自己的意願強迫自己魔化,更害得李簡失去修為。怎麽想,齊修也是有些埋怨他的。
杜睿倒是自來熟,主動看向他。“你和扶央的事解決了?”
“他找了我一百年的麻煩了。我們兩族的事,哪兒是這麽容易解決的?他這一回來人界,主要是為了帶走孟挽青。他也不願意在人間惹麻煩,否則引來神界的注意,就不好了。”鍾離城淡淡說。
鍾離城這話,齊修也明白,畢竟,三界互為壓製,扶央如果敢隨意在人間為非作歹,也不至於和玄德帝狼狽為奸。
“挽青她……跟他走了嗎?”杜睿蹙眉,亦是歎了一口氣。
“她不走,還能怎樣?你不是不能跟她在一起嗎?”鍾離城道,“我聽說她和扶央打了個賭。如果這一回,她能跟你成親,她就不用再回到魔界了。所以她才這麽著急。”
杜睿聽了這話,便放下了筷子,神情有些凝重。“是我對不起她。”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不了解,我也不感興趣。不過看在你照顧了阿修的份上,我也勸你一句,人是會變的。何況……如果她不是被扶央護著,這一回碰到她,我早就殺了她。”鍾離城淡淡道。
他的手看似隨意的拿著筷子,但齊修和杜睿早已感覺到了殺氣。
齊修立刻握住了承影劍,杜睿也握了拳。
鍾離城漠然看二人一眼,最終把視線鎖在齊修身上。“當年她騙過你母親,害我們的計策失敗,害你母親搭上性命,害五百人死去。她不該死嗎?”
齊修聞言,松開了承影劍。杜睿的拳頭卻握得更緊了。
齊修看一眼杜睿,再看向鍾離城。“你早知道我母親在哪兒,為什麽不告訴我她的下落,為什麽不救那五百靈魂?”
“你知道打碎那石像的後果嗎?”鍾離城反問。
“母妃隻說,打碎石像,破除時間禁錮,那些靈魂就可以自由……”齊修蹙眉。
“對,五百個村民的靈魂可以自由。可是你的母親,將魂飛魄散,不複存在。”鍾離城說。
“你說什麽?”齊修霍然站了起來。
鍾離城斂眸,瞥到了他掌心的印記。他知道,那是穆想衣留下的。
鍾離城閉上了眼睛,似乎在隱忍著什麽情緒。過了片刻,他睜眼看向齊修。“五百個人間的靈魂,跟我半點關系都沒有。我為什麽要犧牲你母親、我親妹妹的永生永世,去讓他們入輪回?”
齊修雙臂都有些顫抖。——穆想衣不曾對自己說過,打碎石像、她會魂飛魄散。她是怕自己若是知道的,會做出和鍾離城一樣的選擇嗎?
“除了打碎石像,沒有其他方法來破解嗎?”齊修不由問。
“沒有。”鍾離城蹙眉,“做什麽事情,都是有代價的。犧牲軀體、以及永生永世的力量,才能禁錮時間。而那石像,同時維系著你母親的靈魂與時間禁錮。禁錮一破,靈魂便碎。”
說到這裡,鍾離城也站起了身。“我知道我妹妹的性格。她如果見到你,得知這一切,肯定會不顧一切救那些村民。所以,我不願把她的下落告訴你。我也不願你去打碎那個石像。”
“這是穆想衣和齊修自己的選擇,你無權乾預。正如你無權讓他入魔一樣。”
說這話的人,是李簡。
想來,是他聽到了動靜,走出房間,聽到了屋內的談話。
齊修驟然轉身朝他看去。李簡沒有看他,只看向鍾離城。
鍾離城饒有興致地看向李簡,勾唇而笑,但這笑意並沒進入他的眼睛。他黑色的瞳孔泛著暗紅的光芒。“那你憑什麽乾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