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梓萱不可置信地看著明月公子,可是她已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到底這一切本就該發生,還是說,如果你不算那一卦,你我就都不會死呢……”明月公子再吐出一口血,冷冷笑道,“不過,我好歹有靈魂。你……什麽都不剩下了。你我兩家,妄自聲稱通陰陽、曉天機。其實……我們曉得個屁。天意……呵呵,操/蛋的天意。”
明月公子說完這句話,就閉上了眼睛。
黃梓萱則死不瞑目,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瞪著明月公子的方向。似乎是到死,她都不願相信這一切。
眼見著這兩個人竟以這般奇葩而又可悲的方式死在自己眼前,李簡不由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才再重新睜開。
那一刻,李簡是在思考明月公子最後那句話。黃梓萱算到自己會被明月公子殺,才想到用命運之花改變明月公子命運的方式,可是這樣,反而導致了她的死亡。
她不該算那一卦,就算算到了,也不該想辦法改變、免得反而導致了結局。還是說,不管她算不算那一卦,不管她是否要想辦法來改變命運,她終歸還是會得到如今的結局?
這讓李簡想到了百年前的自己,他曾花了六年的時間,做了許多事來避免自己被齊修所殺,最後竟然還是得到了那樣的結局。——天意,命運,難道真的不可更改?
李簡不願相信,隻暗暗跟著明月公子罵了一句——操/蛋的天意。
李簡睜眼,歎口氣,終究再朝那二人看去。只見明月公子的臉色以可見的速度失去血色。他死前雖然七竅流血,但流血量並不大,為何此刻看上去,他的屍體似乎所有的血液都流幹了呢?——這是鬼契反噬的後果嗎?
李簡蹙眉間,走到了明月公子跟前。他新收的二弟子葉勇自然也跟上了。
於是,兩人一起看見,明月公子心口處的衣服拱了起來,就好似有一隻蟲、或者老鼠在那個地方拱動。李簡蹲下身子,抬手凝出一道劍氣,割開了明月心口的衣服。
衣料裂開之後,竟有一朵黑色的、沒有葉子的花,就這麽從明月公子的心口長了出來。仿佛就是這朵黑色的花吸幹了明月公子身上的血液。
烈日之下,黑色的花把陽光的顏色盡數吸收,看上去詭異至極。
——難道,這就是命運之花?
李簡上前試著握住命運之花,然後十分輕易地將它從明月公子心口取了下來。花朵的根部位置隱隱有些泛紅,好似取了明月公子的心頭血一般。
李簡正要收起命運之花,突然余光瞥到一襲熟悉的玄衣。
李簡未動聲色,他身後的葉勇立刻拔劍而出,擋在了他的身前,面向來人,厲聲說道:“你是什麽人?”
李簡起身,看向站在自己對面的人。
他身形修長,身姿挺拔,他站得很直,就像一棵大樹那般,如今已有了遮天蔽日的能力。他一身玄色暗金紋的衣袍,眉間微蹙,雙瞳收緊,隱隱湧著的、似乎有一分無跡可尋的怒意。
這人,不是齊修又是誰?
李簡輕歎一口氣,看向葉勇。“葉勇,你退下。”
“師父,我不退!做徒弟的,當保護師父!”葉勇看李簡一眼,再握緊手中的劍,看向齊修,道:“你可是西華魔人?想來搶神器不成?”
“你叫他什麽?”齊修眯起眼睛,看向葉勇,聲音聽上去似乎還算平靜,也只有他親近之人,才知道他這狀似平靜的聲音下藏有多大的怒意、又或者說——妒意。
葉勇有些詫異,似乎並不理解這個“西華魔人”為何會問自己這種問題。但葉勇也答了。“我叫他師父啊,怎麽了?”
“你叫他師父?好。讓我來看看,你學到他幾分本事。”語畢,齊修竟憑空凝出一把冰劍,略抬手,禦冰劍朝葉勇打了過去。
那一刻,葉勇的確被震住了。——他從未見過誰有這麽可怕的力量。
化水汽成冰,並不難,難得是他輕而易舉、從容不迫就做到了,並且那速度極快,幾乎是瞬間就完成。那一劍裹挾著三分怒意襲來,隱隱有神龍現世的氣勢,葉勇與齊修之間的草地上,地皮受劍氣所震,紛紛翻湧起來,似乎整個大地都為之震顫!
這、這力量實在有些駭人。
但葉勇竟沒有躲,他握緊了手中的劍,似是想硬拚。
下一瞬,葉勇被身後的李簡一把推開。
李簡運用神息,隔空打出一掌。掌風所裹挾的神息轟然對上冰劍,驚起無數落葉。
二人對峙片刻,齊修放下手,而冰劍終歸被神息化去。
齊修心頭微沉,手掌握成拳。李簡上前一步,卻是張開一支手臂,擋在了葉勇面前。
齊修瞬也不瞬地看著李簡的這個動作,拳頭進一步握緊。
他想看清李簡的表情。可是李簡戴著面具,他什麽也看不見。
李簡側眸,卻是看向葉勇。“你先回麗都,在客棧等我。”
“可是,師父,這人太強——”葉勇自然不放心。
“無妨。他並非西華魔人,你放心。”李簡道。
“他……”葉勇蹙眉。
“他是為師的舊識,方才出招,只不過試試你。畢竟大戰在即。你莫往心裡去。”李簡寬慰他道。
“是。弟子……弟子還是太弱了。等回青穹,弟子定勤加練習!”葉勇對李簡作了個揖,再看一眼齊修,終究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