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屋時,裡面靜悄悄的,黎多陽看了下鞋櫃,說:“我爸媽還沒回。”
裴時屹換上拖鞋,瞧黎多陽在艱難地解鞋帶,拂開他的手,蹲下去幫他。
黎多陽說:“好像系成死結了。”
他說話時,腦袋離得很近,裴時屹唇峰抿成直線,慢慢解著:“你到底怎麽弄的?”
“體育課跑操的時候鞋帶老是掉,我著急,就隨手這麽弄了一下……”
裴時屹沒再說話,蹙眉撥弄著鞋帶,兩分鍾後,終於將那兩條死死纏在一起的結打開了。
“多虧你了!”黎多陽彎腰立馬把拖鞋換上,拉著人進去。
因為有之前踢掉自己被子搶人家被子的先例在,黎多陽沒敢再讓裴時屹和他擠同一張床了,客房和他臥室隻隔著一堵牆,兩人睡前都會一塊溫習下白天的學習內容,又互相抽取著背些公式重點。
學完,已經十點多,沈華雲和黎東成回來了,跟他們說了幾句話催促他們睡覺後,就回了主臥清洗休息。
十點半的時候,兩個洗完澡的少年像往常那樣悄無聲息地出門上了樓。
黎多陽跟在裴時屹身後,進了寬敞的客廳,又看著裴時屹給臥室開鎖,這才見到了那一缸漂亮的水母。
這次看完水母還在附近饒了一圈看,黎多陽突然發現水母缸旁邊貼了張便利貼,上面寫著一串數字,是裴時屹的手機號,後面還有一行字:需要錢聯系該號碼。
黎多陽之前都沒注意到,今天一看,覺得很奇怪,問:“你寫這個幹什麽?”
裴時屹:“勒索電話。”
黎多陽:“啊?”
裴時屹:“萬一有人入室盜竊,把這一缸水母偷走了,防止撕票。”
黎多陽:“……”這水母缸都比水母貴吧?
而且誰會綁架水母啊!
他委婉道:“如果有人盜竊,會偷比較值錢而且容易帶走的東西,水母缸面積大還又沉,你應該擔心你收藏櫃上的那些貴重物件。”
裴時屹怔愣一下,看向收藏櫃,隨即,卻松了口氣。
接著四處看看,又拿出幾件價值不菲的玉器放到收藏櫃上,余光瞥他一眼:“我不會讓它們出事的。”
“……嗯,你養的,怎麽說你也算是它們爸爸了,”黎多陽覺得好笑,“咱們回去吧。”
誰知那句話後,裴時屹發了呆,之後就不怎麽說話了。
下樓的時候,身後的人不知怎麽回事,遲遲沒跟上。
黎多陽回頭,剛鎖了門的裴時屹站在熾亮的燈下,眼神幽深地看著他,有些失神的模樣。
黎多陽:“你怎麽不走?”
他這一聲,讓對方緩緩醒了神,斂眸紅著耳垂走過來。
黎多陽:“要不以後我們夜自習結束就休息吧,我感覺你今天好累。”
“不行!”裴時屹頓時反駁,“我不累。”
“好吧,你剛剛嚇我一跳。”
“……”
這晚,黎多陽洗完澡躺床就睡了,隔壁的房間裡,裴時屹卻開始失眠。
他目不轉睛看著手腕上那條穿著珠子的紅繩,一直看到眼睛酸痛不知不覺睡過去。
久未長夢的裴時屹近乎做了一整宿的夢。
夢裡,那些水母都長大了,一個比一個漂亮,可最漂亮的還是黎多陽,黎多陽支著下頜在在水母缸外看那些遊動的水母,又看他一眼,眼瞳似水母通透美麗,最後笑著說:“裴時屹,我們是它們的爸爸。”
……
次日一醒,黎多陽就去敲門喊裴時屹,敲了兩下沒聲,還是沈華雲過來說:“他一早就起來了,可能是什麽東西忘家裡了,急急忙忙跑上去,估計等會兒就來。”
吃完早飯,裴時屹才來,臉色看著很奇怪。
黎多陽沒看出不對勁,還要帶些早餐讓他車上吃,裴時屹沒讓,說沒胃口。
兩人在車上,黎多陽跟他說話,裴時屹低聲應著,卻始終不敢正眼看過去,戴著耳機喃喃地背課文。
黎多陽以為他是在為不久後的第一次月考發憤圖強,也不再打擾他,直到一整天課下來,才發現裴時屹真的有些不對勁。
說話的時候總是撇開視線不看自己,跟他玩的時候碰到拉到了,不多時就去洗手間,回來的時候手和臉都濕淋淋的,面色沉鬱,很不好惹的樣子。
黎多陽知道他有潔癖,可以前,對方從沒因為他的接觸就去洗手間洗手洗臉,這樣子,簡直就跟第一次見面被討厭的人碰了後犯惡心那樣。
晚上回去,黎多陽的話也變少了,不搭理他。
回了屋,兩人照常像以前那樣一起複習,學習結束,裴時屹再喊他去樓上看水母,他卻不去了。
裴時屹似乎沒想到他會拒絕,怔在原地,一時間有些無措。
黎多陽說:“沒有這樣當好哥們的,你一個不開心就甩我臉色,我不舒服。”
裴時屹急道:“我什麽時候甩你臉色了?!”
黎多陽說:“你今天一天都是,跟你說話你不看人,碰到了你就去洗手,我也不知道又是哪裡惹你了,可能我身上都是細菌吧?”
裴時屹:“……”怎麽可能!
只是一碰觸,就想起昨天那夢,羞恥又厭棄自己,臉燙得自己都覺得丟人,只能用冷水冷靜。
黎多陽看他臉一會兒紅一會兒白的,也不懂這是個什麽反應,合上書就去浴室洗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