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有人敲門。
是顏嫚,喊裴時屹回家。
臨走時,裴時屹回頭道:“你以後如果再這樣,再這樣……”
一句話醞釀半晌,最後卻道:“其實也不是不可以這樣。”
黎多陽:“……”
*
接下來的日子恢復如常,黎多陽繼續和自己的好哥們早上一起走,晚上一起回。偶爾和陳倫打球,周末出去吃吃玩玩,到了學校認真上課,繼續過著平平無奇的高中生活。
秋天一過,寒冬來襲,十二月底的時候,黎多陽聽顏嫚說,裴時屹養的水母死了一隻。
一整天,裴時屹幾乎都沒說話,次日就開始感冒,緊接著引起高燒,原本還渾渾噩噩下床要跟著黎多陽去學校,顏嫚說了句”別把陽陽傳染了”,他才蹙著眉答應了在家臥床休息。
距離上學期的期末考只剩半個月。
這天一放學,黎多陽第一時間去樓上看望好哥們,也想瞧瞧剩余那些水母的情況。
卻意外看到了個極少出現在這裡的人——裴佑平。
顏嫚也在,兩人似乎發生了什麽爭執,在廊道吵得面紅耳赤。
那是黎多陽第一次看到顏嫚異常激動的模樣,沒哭,表情卻比哭了還要傷心,時不時和裴佑平推搡著說著什麽。
他隻零星聽到了“孩子撫養權”和“離婚”的相關字眼。
黎多陽怔住。
他記得很清楚,原書裡這兩人是在裴時屹十六歲後才鬧到離婚那一步的。
而現在,直接提前了一年多。
“裴時屹是我生下來的!除了被你強行送出國那些年,也都是我在養!別說是你,就是你們裴家的祖宗全都從地下爬出來,也別想搶走我孩子!”
“你瘋了吧?當初神經兮兮地要出來住,我看著老爺子的面都忍著了,現在你還提離婚……你真要離婚,也是你自己滾!”
“這是我自己的房子,現在該是你給我滾!”
……
兩人吵到越來越凶,黎多陽眼看不對,連忙上前……
“我爸當年說得可真對,你也就看著像個人,實際早就被你父母給慣廢了!”
仿佛被戳到痛腳,裴佑平的臉當即黑了下去,抬起胳膊要動手。
黎多陽及時攔住了那一巴掌,他回頭:“阿姨,你先回屋……”
顏嫚瞪大眼睛,不僅沒走,反而撲過來,和裴佑平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陽陽!”
“滾開!”
試圖把人往後推的動作被一股更大的力道拐了回來,黎多陽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就往樓梯那裡栽了下去……
很痛。
頭似乎撞到了哪裡。
眩暈之際,往下滑的身體被用力拉住了。
黎多陽深深吸了口氣,睜開眼睛。
顏嫚急哭了:“陽陽,陽陽……”
往後,不遠處的上方,是完全呆住的中年男人,他似乎恢復了理智,一臉凌亂地拿出手機。
顏嫚回頭大吼:“快!開車送他去醫院!”
眼睛有些濕潤,黎多陽以為是自己痛哭了,抬手抹了下,手感黏黏的。
拿下來看,是紅色的。
“……”
黎多陽本能掏出手機,要打120。
顏嫚已經用盡全力把他往起抱,哽咽道:“沒事的沒事的,阿姨馬上就送你去醫院,很快……”
廊道盡頭傳來開門的聲音。
黎多陽繼續擦眼角的血。
少年面色蒼白,怔怔站在正前方。
一秒後,猛地轉身衝回家裡,再出來,一手拿著醫藥箱,一手拿著菜刀。
顏嫚驚叫了聲。
裴佑平看他徑直朝自己逼近,不敢置信地疾步退到遠處:“你他媽瘋了?!”
顏嫚也嚇傻了,大聲阻止:“時屹!千萬別……”
裴時屹回頭,一看那張流著血的臉,菜刀就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
“先止血,先止血……”像是變了個人,少年急急念著這三個字,衝過去就打開醫藥箱,待顏嫚將人放下,立馬進行加壓止血,手開始是抖著的,後來強行鎮靜下來,嘴裡繼續說個不停,“開車,開車,先去最近的醫院!”
顏嫚跑回家拿車鑰匙,出來的時候,還沒退燒的裴時屹已經背著經過初步止血的少年進了電梯。
摁了通往地下室的電梯鍵,顏嫚想去把人弄到自己背上,可那雙手像是長在了黎多陽的身上,完全撼動不了分毫。
上了車,一路到醫院急診做緊急處理和各項檢查。
等待期間,顏嫚擦著眼淚給沈華雲和黎東成打了電話。
裴時屹報了警。
天已經黑透了。
黎多陽全程都是清醒的,清創縫合、局部麻醉以及做檢查時,他甚至能記住每個醫生的長相和所說的話,直至撞破的傷口被全部處理好。
警察過來問過話了,裴佑平帶著助理灰頭土臉地跟在一旁。
關於事情經過,黎多陽一五一十地說著,顏嫚在旁邊點頭和補充。
裴時屹死死攥著他的手,雙目陰沉地看著地面上那個中年男人的影子。
警察走後,黎多陽乖乖等著父母過來。
裴時屹狀態很差,燒還沒退,又受了寒,坐都坐不穩了,可不管多少人拉他,死都不走。
最後沒辦法,只能拿來一個架子,就地給他打點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