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找到,地上也沒有。
正要問裴時屹,額頭上的幾縷劉海就被一枚發卡夾住了。
“……”
黎多陽眼珠子下意識往上轉。
少年因他嬌憨姿態晃神了下,緊接著,發紅的眼睛從他臉上移開,僵硬地走到書桌前坐下。
裴時屹的書桌很簡潔,寬而長的木製大桌面上只有一台電腦和兩本書。
他坐下後,兩隻手就仿佛不知如何去放。聽到後面靠近的腳步聲,索性打開電腦,目不斜視地盯著屏幕。
等待開機時,黎多陽已經走到他身後,小聲確定:“發卡是你不要的啊。”
裴時屹:“……”
鼠標都快被他捏壞了。
這時,屏幕亮了起來。
電腦桌面上的一家人合影,映入兩個少年的眼瞳裡。
一家三口,是年輕時期的裴佑平、顏嫚以及中間的幼年版裴時屹,那應該是他出國前四五歲左右的時候。
幼年版的裴時屹和媽媽更像一些,還會對著鏡頭微笑,看著非常可愛。
坐在電腦前的裴時屹一動不動,看得出了神。
黎多陽說:“你媽媽那時候好漂亮。”
不是現在不漂亮了,但不知為什麽,看了屏幕上那個精神奕奕、神采飛揚的女人,如今的顏嫚……更像是被掏空的一個軀殼,總是黯然無神。
裴時屹像是陷入了什麽回憶,對黎多陽的話並不回應,半晌後,突然冷聲道:“你知道我當年為什麽會出國嗎?”
準備走的黎多陽又折回來,搖頭說不知道,原書裡這些都是略過的生活劇情。
對方余光睨著他:“因為你。”
黎多陽:“???”
他立馬擰起眉頭:“你們家的事,跟我能有什麽關系?”
別想碰瓷他。
少年不解釋,也不反駁他的話,繼續看向那張合影:“爺爺當初不應該許那個娃娃親。”
黎多陽不太明白這之間的聯系,但還是小雞啄米點頭。
這方面,他們想法還挺一致的。
他一直站在裴時屹的椅子後面,完全沒注意到少年盯著屏幕的眸子變得異常陰晦,有經年累月的恨意在深處滋長。
突然,久未操作的屏幕變黑了,原本的合照消失,清晰倒映出少年傷痕明顯的青澀面孔,以及後面正瞧著桌邊手工糕點發呆的漂亮男生……
黎多陽之前的注意力全在裴時屹這個小可憐身上,都沒發現他房間還有吃的。
糕點是黃色的,小鴨子形狀,好可愛,就是不知道味道怎麽樣。
正要問問裴時屹那是什麽味,對方卻先一步開口,語出驚人:“裴佑平一直想我以後能有個為他帶來利益的聯姻,你說,如果他最不想成的婚約以後履行了,他會不會當場氣死?”
黎多陽:“?!”
下午四點,宅院裡的大多數孩子都走了,黎多陽還是沒走。
裴時屹自從發表了那番“父慈子孝”言論後,就愈發不對勁了,被扯破的衣服也不換,頂著傷痕和一臉創口貼下樓,徑直走到在院子中間,冷冷看著人,把一群本來玩得開開心心的孩子們嚇得戰戰兢兢。
最後,還是管家擠著笑過來,繼續主持聚會的重要環節,唱著生日歌把蛋糕推到少年身前。
裴時屹皮笑肉不笑,仿佛上午的不堪與他沒有半分關系:“該你們祝我生日快樂了。”
稍微大點兒的還能強顏歡笑地過來,年紀小些的,被嚇得磕磕巴巴,一說完生日快樂就趕緊溜到大孩子們後頭。
吹完蠟燭吃了蛋糕,大家就跟約好了似的,零零散散迅速離開。
裴時屹在最後一個人——黎多陽走之前,木著臉轉身上樓了。
大廳裡,黎多陽恍恍惚惚吃完手上的蛋糕,魂回來了,心裡的主意也終於定了。
他再次上樓,敲了那扇門。
“別煩我!”還是吼得很厲害。
“我……我有話跟你說。”
門開了。
黎多陽仰頭看著眼前的裴時屹。
幾秒沉默後,少年看他像是不好意思說話,眼底浮現幾分驕矜之色:“你想讓我送你?也不是不可……”
“不是。”黎多陽搖頭。
“……”
不知是不是錯覺,黎多陽好像從他眼底看到一絲委屈閃過,正要繼續說,對方忽地握拳道:“那你來煩我做什麽?!”
黎多陽看他情緒不穩,感覺自己在撞槍口,正糾結著要不要改天再說,對方倏地越過他,氣勢洶洶出門往下走。
黎多陽連忙跟上:“你怎麽了?”
對方一臉凶神惡煞:“都說了別煩我!”
兩人離得很近,一個走得快,一個追得快,驟然撞到一起,胳膊挨上,裴時屹臉色大變,本能地把人推開,沒怎麽用力,可黎多陽毫無預備,還是被他那一下推得摔了個屁股墩。
裴時屹僵了一瞬,第一時間去拉他。
黎多陽甩開他的手,嘴巴動了動,蚊子似地說了句話。
裴時屹看他不起來,有些著急,眼中燥鬱之色更濃,在黎多陽眼裡,就是極不耐煩的樣子:“大聲點!”
他聽不清。
黎多陽扯掉頭上的發卡:“解、解除娃娃親!”
裴時屹:“???”
屁股還在疼,憋了許久的委屈在這一刻漸漸湧了出來,黎多陽努力低頭,整個腦袋都鑽進了臂彎以此擋住發紅的眼圈,小聲嘟噥,像是要哭了:“我不要小屁孩,我要大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