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建生冷眼瞪他:“我確實糊塗了!當年不該因著時屹對你動手那事,就把緣由都當成是他對那孩子的情感過於極端……百善孝為先,孩子看母親被父親傷害,怕打不過,一時衝動拿了利器,也可以理解。”
“何況最後沒做出追悔莫及的事,後來打破你的頭,那也是你和外邊的女人廝混,對不起他母親在先,他看不過去,憤怒下失去理智而已……我當初怎麽能全和黎家那孩子聯系上呢?”
裴佑平仿佛被雷電擊中:“您、您說什麽?”
“我說,”老爺子望著他鄭重道,“我為當年沒能維護好親自定下的婚約感到羞恥,我不奢求地底下的黎兄能原諒我,現在唯一要做到的就是鏟除所有阻礙他們的絆腳石。”
最後一句話,說得極涼。
“絆腳石?”裴佑平一頓,哈哈笑起來,看向那位特助,“老爺子是不是喝多了?”
裴建生不再看他,走到門口時疲憊道:“從今天開始,我沒你這個兒子了,我只有一個終於願意好好治療的孫子,你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我管不了,可你如果再敢把手伸到時屹和陽陽那裡……你應該也清楚我是怎麽治當年你那位想著法阻礙我的表叔。”
“明天之前,從這房子裡搬出去,你有手有腳,加上先前給你的那筆錢,夠你這輩子舒服地活著了。”
裴佑平的笑聲終於停了,他追過去,破罐子破摔道:“裴建生你別忘了!我是你親兒子!唯一的兒子!你真的要這麽對我?你瘋了吧?媽當年走時說的話你都忘了?她讓你好好照顧……”
對方轉身又是一巴掌。
這次裴建生打得極重,自己的手都打麻了,搖搖欲墜的身體被特助及時扶穩,他看向眼前狼狽瞪著自己的中年男人,紅著眼眶道:“還敢提你母親!你也是做人父的,先去照鏡子看看你現在的混樣子!我這輩子做的最錯的事,就是誤解了你媽臨終的話,什麽都給你!什麽事都慣著你,什麽難處都私下幫你解決……最後養成了你這樣愚蠢又混蛋的樣子!”
裴佑平陰著臉看他。
特助看老爺子情緒激動,深深瞥裴佑平一眼,欲要帶著人離開,剛走一步,突然聽裴佑平笑著說:“爸,誰說你只有一個孫子的?”
老爺子愣愣回頭。
裴佑平一張臉狼狽至極,卻笑著說:“我那個兒子和時屹同年,在M國的名校讀書,還是高材生,可不比時屹差,說是今年過年一定要回來看看您這個爺爺,您總不能不認吧?”
*
半小時後,裴老爺子被扶著上了車。
特助開著車,試探道:“裴董,這事要怎麽處理?”
沉默。
裴老爺子一直翻看著手上裴佑平給的那些文件,全是那孩子的信息。
樣貌和成績,確實都優秀得很。
看著上面那張青年微笑的照片,裴建生開口:“還好。”
特助:“???”
“還好今天來找了他,不然都不知道還有這麽個孩子存在。”
特助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先專注開車。
老爺子閉上眼睛休息,等車開入宅院,這才重新睜開眼睛,對過來開車門的特助慢悠悠道,“這件事你去辦,不能讓他回來,免得時屹知道這些又要受刺激,他以前隻以為父親不愛他,要讓他知道那些愛都用在了別處,他們父子倆又要拚得你死我活。”
對方一怔,點頭:“我知道了。”
裴老爺子又道:“還有,如果那孩子和他爸一樣的性子,或動了歪心思,這輩子都別讓他出現在我和時屹面前。”
特助應了聲是,心裡卻不免想到那位曾經的裴總。
不久前送他們出門時,還滿臉掰回一局的得意。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生怕砸不壞,專挑大的砸。
同一時間,即將走進車庫的顏嫚迅速躲進旁邊的樹後,等那幾人徹底進去,表情凝重地慢慢走出來。
她今天是來看兒子的,沒想到會聽到這麽大的秘密。
因為這些年兒子的轉變,心裡恨著裴佑平,一直關注著那邊的動向。
裴佑平回國的事她早就知道,得知對方覬覦城南那個項目,還提醒過B城那邊認識的太太們,圈內再彼此傳一傳,誰敢跟這號人物來往?他前些天簽下的單子現在看不出問題,可再過段時間就知道裡面的坑有多深,那合作方迅速與他交好,實則就是為了找個接手的個冤大頭。
回了家,顏嫚聯系了信得過的沈助理,本來想拜托他查一下國外那孩子的身份,正要叮囑對方先別告訴裴時屹,那邊一聽卻道:“小裴總早就知道這事了。”
顏嫚滯住。
“當年小裴總決定和他抗衡時,已經將這些事都翻了個底朝天,那時候費了不少功夫,只是怕您知道了影響情緒,當時就沒知會您,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您不用擔心。”
顏嫚一時間都忘了說話,滿腦子都是以前的事。
那邊繼續道:“您從哪兒知道的?“
“我聽到老爺子提了一嘴……”
“那應該就是裴佑平沒招了,”沈助理微微笑道,“太太不用擔心,年前我們會把人接回來的,等做了親子鑒定,您就知道了。”
這話裡的意思顯而易見,掛了電話,顏嫚還是有些恍惚,不太相信那個被裴佑平精心藏了這麽多年的人會不是他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