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午跟蕭建平和白舒橋聊過天,知道這個未來的同門師弟今天戴著智能手表,懷裡還抱了一隻漂亮的白貓,很好認。
“是裴同學嗎?”齊紹主動笑著伸出手,“你好,我是齊紹。”
裴清沅起身,禮貌回應:“齊老師,您好,我是裴清沅。”
“不不不,別叫我老師,那就差輩了。”齊紹連連道,“你不介意的話,叫我一聲齊哥就可以了。”
他從本科到博士階段都是蕭建平一手帶出來的,後來又留校任教,跟原來的老師成了同事,關系相當親近,自然聽說過蕭建平為了一個很有潛力的學生打算明年隻教本科的事。
不過齊紹沒想到這次應邀來舉辦講座,就能遇到這個未來的同門師弟,稱得上是個意外之喜。
他對裴清沅好奇很久了,再加上幾個小時前剛聽過蕭建平和白舒橋對智能小美的高度評價,簡直心癢難耐,目光不住地往那塊熄著屏的黑色手表上瞄。
跟所謂的領導媒體待在一起浪費時間,當然沒有跟一塊設計上很有獨特之處的AI產品進行對話來得重要。
“那個,小裴,我能不能……”齊紹的笑容裡帶上幾分不好意思。
裴清沅心領神會,從善如流道:“齊哥,下一場講座很快就要開始了,我記得晚上有一場冷餐會,不知道您有沒有空參加?如果有機會的話,我想跟您和蕭教授請教一些專業上的問題。”
見識過季桐的裝傻能力之後,裴清沅基本能放心讓季桐和這些專家學者對話了,不過他不可能把手表單獨交出去供人研究,他必須在場。
因為每天的講座都會有不少外校的老師到場,校方在當日活動結束後都會安排類似自助餐模式的冷餐會,所有在校人員都可以參與,能給學生們提供更多的交流機會。
“有空有空,太好了。”齊紹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樂呵呵道,“說好了,你晚上一定要來啊!”
他以一副相當平等的姿態跟眼前的高中生相談甚歡,已經跟脾氣相似的蕭建平相處了一中午的交流生們,倒沒覺得有多奇怪,其他人卻真正傻了眼。
看蕭建平看走眼,他們認了,可裴清沅的來歷他們再熟悉不過,這樣一個已經被上流社會圈子除名的人,憑什麽得到這樣的優待?
曾經的裴清沅的確表現出眾,但那顯然有家世和身份的加成,脫離了優渥的環境,失去了金錢所能帶來的益處,回歸平凡生活的裴清沅還剩下什麽?他還能像過去那樣心無旁騖地學習昂貴的藝術,還能跟他們一樣生活在最寬闊的世界裡嗎?
他只剩下一個卑劣的母親,一個陰暗貧窮的家,和一種注定越來越不堪的人生。
被打回原形的裴清沅分明該被他們遠遠地甩在身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又一次成為所有人矚目的焦點,許多向他投去的目光裡竟然盛滿深深的羨慕。
原本懶洋洋地趴在裴清沅懷裡的貓咪,像是若有所察地抬起頭,靜靜地凝視著這些神情各異的學生們,寶石藍的眼眸裡透著狡黠的光,帶著些許高傲和些許輕蔑,裡面仿佛寫著五個大字。
愚蠢的人類。
“軟軟,又要輪到我大展身手了。”
蘑菇快樂地扒拉著他的手臂。
“嗯。”
裴清沅輕輕應聲,沒有將眼神分給任何無關緊要的人。
坐在後排的薑瑤看見了前面發生的一切,她精致的臉龐上流露出一種複雜的情緒,身邊關系還算親近的女生推了推她:“你怎麽還在看他呀?我還以為你早就打消那個心思了。”
女生調侃道:“別想啦,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算他現在不知道怎麽搞的搭上了幾個教授,那也改變不了什麽。”
薑瑤聽著她的話,沒有出聲,只是垂下了眼眸,思緒萬千。
那的確是兩個世界。
但每個人衡量不同世界的標準卻截然不同。
這天的講座活動徹底結束後,特別騰出來的餐廳裡便熱鬧起來,穿著製服的服務生們來來往往,補充著很快被人們消耗掉的食物與酒水。
餐廳裡裝飾精致,到處是鮮花與甜點,還有人們柔和的交談聲,巨大的水晶吊燈璀璨無比,散發著明亮的光芒,映出一張張陌生或熟悉的臉龐。
裴清沅獨自走進餐廳時,恰好與一個端著餐盤的服務生擦肩而過,瞥見對方頸間系得很優雅的領結。
眼前的景象總讓人覺得似曾相識。
身旁光潔的落地玻璃窗裡映出他的倒影,簡單的襯衫與長褲,手腕上戴著一塊黑色手表,與窗外清澈的夜色相交映。
距離九月初的那一天,隻過去了不到兩個月,似乎還來不及改變什麽,他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長大。
但這一次,看到他出現在餐廳門口時,人們投過來的目光已帶有截然不同的情緒。
有參加過那次宴會的人想起了那天穿著服務生製服的裴清沅,表情變幻,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幾道更熱切的聲音堵了回去。
“小裴,你總算來了!”蕭建平笑著向他招手,“快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幾位教授,都是我的好朋友……”
“得了老蕭,叫什麽教授,咬文嚼字的,你平時明明都一口一個老李。”
不止是白舒橋和齊紹,還有好幾位來自不同大學的教授學者,正聚在一起聊天,是整個冷餐會上最受人矚目的一圈人,旁邊有不少學生想要上前搭話,又尋不到合適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