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自打《擁抱》開拍,就總調侃自己這劇組根本就是個草台班子——經費、人手都緊張。
盛子墨這一病,嚴錦霄二話不說就給人專車送去了本市最昂貴的天聖私立醫院,她聽說後著實心腔一哆嗦——但這會通著電話,知道盛子墨無大礙,她懸著的心也算放下了,隨後便給嚴錦霄轉了筆治療費。
“子墨這是拍攝期間生病,沒你丫出錢的道理,回頭把票據什麽的給我拿過來就成,多退少補。”
石榴那邊還在忙工作,背景音挺吵雜,她邊跟嚴錦霄通電話,邊吱哩哇啦一口京腔跟周圍的什麽人說著話。
“姐,沒多少錢,你不用操心這個。”嚴錦霄打著電話瞟一眼躺沙發上閉眼聽電視的盛子墨,低聲說,“我照顧他就行。”
“呦呵!”電話那邊傳來一陣笑,“小子會疼人了!”
“但一碼歸一碼,你那點錢留著給你媳婦買糖,我這個你丫必須收!”那頭好像有人在叫,石榴再沒廢話,“行了,就這麽著,子墨這一病,我也抽不出人手過去照顧,還得你丫多操點心……知道你丫樂在其中,就這樣。”
電話說掛就掛,根本不給嚴錦霄接話的機會。
嚴錦霄摁熄屏幕不覺抻了下眉,放下手機,走去沙發那邊。
房間回蕩著某台的經濟新聞,主播與嘉賓激烈討論著當今互聯網市場情況,以及幾款現象級APP的相關信息。
嚴錦霄輕輕拿起遙控,關了電視。
他無聲地蹲在沙發旁,望著裹在毛毯中熟睡的人——盛子墨額前的碎發有點汗濕,平穩的呼吸夾著些喉間的雜音,生病使他的皮膚看起來很蒼白,那鴉羽般細膩濃密的睫毛,隨著呼吸微顫,他嘴唇很乾,還有幾道明顯的裂口。
盛子墨睡著和平日裡反差挺大——睡著看起來安靜又乖巧,而一旦倆眼一睜,就是各種生龍活虎外加調皮耍賴。
嚴錦霄出神間,不覺彎了彎唇角。
他修長的手指落在盛子墨額頭邊,將汗濕的發撫去鬢邊,指腹輕輕遊移,側滑至下頜,又摩挲著停在唇角。
天知道2018年的一場大火,居然讓嚴錦霄眼睛一閉一睜,重生回了2008年,那時,19歲的他,曾偷偷去找過盛子墨。
而彼時的盛子墨,不過是個讀高二的毛頭小子,愛打籃球,時常一身臭汗,因為個兒高,三步扣籃的時候特帥,能激起場邊不少小姑娘的雀躍尖叫。
但那時的他卻生生摁住了衝上去告訴對方自己是誰的衝動——把一個人放心裡,需要實際行動,他告訴自己,這一次一定要穩著來。
後來,他壓抑住焦灼的渴望,用四年時間打拚,最終和鐵哥們陳競東,一個搞技術、一個搞業務,聯合其他合夥人同時搞投資、地產、工程,最終成就了龐大的商業帝國。
而當他再次通過《擁抱》與盛子墨重逢時,全然沒料到的是——他發現,盛子墨居然也來自未來。
那時,嚴錦霄心裡燒灼著一團激昂的熱火,但理智告訴他,現在並不是跟盛子墨把話挑明的好時機。
嚴錦霄想著許多,指腹沿著那飽滿的唇角摩挲,不覺間,盛子墨睜開了眼,迷茫又驚異。
兩人目光相對,這樣咫尺間的距離,讓盛子墨渙散的神經倏然緊繃,他怔了怔,才啞然道:“我怎麽睡著了?”
可那覆在唇角的手指卻一點未挪,盛子墨余光瞥掃間,覺得不自在,略微抿唇:“幹嘛?”很低地問道。
嚴錦霄指腹在那乾燥的唇邊,輕蹭而過,說:“嘴這麽乾,起來喝點水吧!”
他撥拉開毛毯,坐下倒了杯水,遞給病號,可誰知,後者卻植物人似的,一動不動。
盛子墨腦袋窩在沙發角,頭髮支楞八叉,他衝著嚴錦霄淺淺一笑:“不給我喂啊……怎麽照顧病號的?”
嚴錦霄眼底劃過絲驚異,挑眉淺笑:“還得喂?”
他略一頓,繼續道:“我敢喂,你敢喝麽?”
盛子墨扯了下嘴角:“像你能給我喂什麽似的。”
嚴錦霄眸光移去盛子墨乾燥的嘴唇定格幾秒,卻到底什麽都沒做,他後來倒了杯溫水,喂至那病號嘴邊,看著人喝了下去。
盛子墨仗著自己病號身份,整個人靠在嚴錦霄肩頭——那腦袋貼著嚴錦霄的頸窩,凌亂的發絲無意地磨蹭,啞聲道:“今天謝了啊!”
嚴錦霄被那頭髮撓得頸間微癢,卻並未撥開那腦袋。
接著就聽懷裡人繼續道:“聽那個小護士說,你送我到醫院的時候特生猛,還玩了個公主抱……不像送急診,倒像救火隊出勤。”盛子墨笑著咳嗽了兩聲,平緩氣息後,揚起臉笑道,“我想想都覺得好笑,你至於急成那樣麽?”
“怎麽不至於?”嚴錦霄伸手揉了揉盛子墨的頭髮,“你病貓一樣氣都快沒了。”
這個動作,不知怎的,倏然讓盛子墨不自在起來——被摸完之後,他抿了下唇,借著撓腦袋的動作跟嚴錦霄錯開了點距離:“天聖治療費很貴的……怎麽給我送那去了?”
嚴錦霄像是沒察覺到盛子墨的心思變化,又將面前人額間的碎發撥去一旁,露出光潔的額頭,才回話道:“正好天聖有熟人,就給你送那了。”
盛子墨這下已然是有點不能忍了,拍開那手便道:“丫現在是不是真把我當小姑娘了?敢不敢別這麽撥弄哥的秀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