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虞心裡歎了一聲,可憐世上的慈父慈母心懷,只是他那女兒未必接受得了他的做法,對於這樣看不清自己身份地位的女人蘇虞並不放在眼裡,就算用老觀念來看他是戲子,這女人也不過是個下人的身份,比他高貴不到哪裡去。
只是下次也許要換個地方做衣服的,其實之前看過李師傅的手藝,他還是挺滿意的,可他也不習慣委屈自己。
取出銀行卡遞過去:“李師傅不必如此,我取了衣服就走,錢從這卡裡劃撥。”
“不,這次算我給蘇少賠罪……”李師傅忙推拒,發生了這樣的事哪敢收蘇少的錢。
蘇虞在某種意義上也不是大度的人,他不是付不起這筆錢,卻不想用這筆錢來抵消了別人對他的輕賤,一碼事歸一碼事:“李師傅不必如此,你靠手藝討生活,我也同樣如此,李師傅不收的話下次我可不敢來了。”
李師傅越發無地自容,蘇虞前面的話像是赤果果地打在他臉上,他這樣的手藝人,其實和戲子又有什麽區別,如果硬讓蘇少收下這次的衣服,落在別人眼裡只怕也有仗著身份行事的嫌疑吧。罷了,終究要從根子上解決問題。
“是我想岔了,請蘇少稍等。”李師傅親自去劃卡取衣服,不一會兒雙手奉著蘇虞面前,蘇虞也不願再留在這兒試穿,接了卡便道了聲謝,帶著楚楚和江書哲告辭離開了。
這種天氣李師傅額頭上卻滲出了冷汗,那助理離開前的眼神讓他背心發涼,怕就怕蘇少這裡沒事了,助理還會轉身將這件事匯報給家主,咬咬牙,李師傅轉身往樓上走去,傳進耳中的女兒的哭聲讓他愈發心煩氣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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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上,鄒楚楚小心地看著上了車後就閉眼靠在後車座上的蘇虞,越是沒有反應她越是怕蘇虞氣狠了,那什麽女人,居然那麽一副趾高氣揚的態度,演員又怎麽了?
戲子又怎樣了?蘇虞不過才十八歲剛高中畢業,就靠自己的本事出來闖拚了,而那種小姐派頭的人毫無疑問還是靠爹娘的錢維持自己的體面。
跟在蘇虞身邊也好幾個月了。在她看來,如果不是蘇虞真的喜歡演戲,憑他的本事能耐,做什麽不行?從事哪一行都是體面又高貴的職業,所以她心裡很為蘇虞不平。
“呵……”蘇虞突然輕笑出聲,睜開眼看向副駕駛座上的鄒楚楚,“有什麽好氣的,我都沒有生氣,楚楚姐你怎麽動這麽大的氣。”車裡這麽安靜,鄒楚楚呼吸聲的變化瞞不過他的耳朵。
鄒楚楚沒想到蘇虞這麽敏銳,垮下臉說:“我是不是很沉不住氣?蘇虞你比我小這麽多,卻比我沉穩冷靜多了。”
她很能體會沈敬瑛的心情,在蘇虞面前真沒辦法擺出哥姐的心態來,實在沒辦法將他當成少年人來看待。
“不是,楚楚姐是因為關心我才會生氣,而我不過是沒將她放在眼裡罷了,無關緊要的人何必要給她面子生氣?”蘇虞輕描淡寫地說。
鄒楚楚眼睛轉動了幾圈,噗哧一聲笑了,要是那女人聽到蘇虞這番話,非得氣爆了不可,那一看就不是個氣量大的人。
江書哲也一直留意蘇虞的情況,聽了這話也不由松了口氣,真擔心蘇虞氣壞了,老板那裡沒法交待,看李師傅挺清楚明白的一人,怎會有這樣的女兒的?認不清身份將自己當成歐家的小姐不成?
“對了,這家製衣店到底什麽來歷?這父女倆的態度差別可大了,看李師傅慌張地向你賠罪,半點看不出他女兒身上的驕縱,不會是……”
鄒楚楚聲音突然壓低,“跟歐家主有關吧?”
李師傅的事只有谷席華和江書哲知情,之前並沒有跟鄒楚楚說明,因為覺得沒必要,沒料到會發生這麽一節,蘇虞歎了口氣說:“李師傅可不就是看在歐家的面子上才會對我小心賠罪,否則我的確沒有讓他接待的資格,這麽說吧,李家祖上就是跟著歐家的,現在李師傅的兄長還在為歐家服務,嗯,也是個裁縫,做衣服的,手藝也是代代相傳,所以這李家小姐的身份,楚楚姐你能明白了吧?”
鄒楚楚拍拍胸口,明白了,再明白不過,既驚訝於世家她所不了解的一面,又不由噗哧樂起來:“我想我有些了解那女人的心態了,沒辦法跟當主子的人平起平坐,卻又瞧不上咱平民老百姓,對吧,其實她這樣的身份在世家中估計也挺尷尬的,有時候還不如咱百姓自在些。”
鄒楚楚對那女人一點同情心都沒有,白白浪費了她父親的一片慈父心腸,咱蘇少雖是被她瞧不上眼的「戲子」,奈何她主子就是死心眼地瞧上這個「戲子」了,咱蘇少那可是妥妥的未來家主夫人,得罪了未來家主夫人有什麽好果子吃?這麽一想鄒楚楚心裡的氣也就平下去了。
現在雖然沒有主子仆人的說法了,但蘇虞不得不說,鄒楚楚形容得有那麽幾分道理,這也不是在現在社會才出現的現象,在那個真正等級森嚴的年代同樣如此,不就有「宰相門前七品官」的說法,豪門大族的世仆的確比平民老百姓過得風光多了,風光了,有時候就生出不該有的心思,爬床的,想轄製主人的,奴大欺主的,比比皆是。
“蘇少……”江書哲開口,想問這事要不要匯報給老板,在自己保護下出現這種事,也是他的一種失職。
蘇虞秒懂他的意思,直接接下他的話說:“不必了,我會另找時間跟他說,不過江哥你幫我留意一下李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