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老師要是給寧倦發現了,指不定又要發什麽瘋。
他已經開始能摸索到寧倦的吃醋原因了。
寧斯越吃驚地睜大了眼:“可是父皇說……”
“你父皇也說了,我說的話與他同等分量。”陸清則道,“來坐,以後也不必行禮。”
寧斯越有點懵懵的,但還是乖乖點點頭,坐到了陸清則身邊。
陸清則對教書的興致比當權臣要大,左右還在養著腳,不好出門,那教個小孩兒也不錯,便考了考他《千字文》和《論語》。
寧斯越偶爾會有點卡頓,思索一下才說得上來,但整體而言,算得上口齒伶俐,說話也清晰。
臉上帶著點嬰兒肥,說話奶聲奶氣的,可愛得緊。
陸清則不由得想,也不知道寧倦五歲的時候,是不是也是這樣可愛?
……但寧倦五歲的時候,過得卻並不好。
那時候他還在冷宮裡,母親剛剛病逝,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庇護,不得不東躲西藏,免得被皇后派來的人半夜捂死、推進枯井裡摔死、丟進池子裡淹死,為了一點吃的,小小年紀就和狗打成一團。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養成這麽副偏執的性子。
陸清則垂下眼睫,有一絲難受,腦中不由得掠過個念頭。
如果他能早一點和寧倦遇到就好了。
想完,陸清則定了定心神,又問了問寧斯越其他的情況,得知他在學寫字,便帶著他去了小書房裡,教他念書寫字。
陸清則的態度很溫和,語氣總是不疾不徐的,聲音清潤又好聽,讓人想要信任,寧斯越很快就對陸清則建立起了親近的信任感,到晚上準備走的時候,戀戀不舍的。
陸清則其實算不上很喜歡小孩子,因為小孩子大多鬧騰,但對聽話懂事又乖巧的孩子,總是忍不住憐惜的,尤其這孩子還總讓他想起寧倦小時候。
愛屋及烏,陸清則稍一思考,決定道:“讓小殿下也住在寄雪軒吧。”
話音才落,旁邊就插來聲:“不行。”
聽到這個聲音,陸清則不僅覺得後頸痛,大腿上仿佛還留有鮮明的摩擦感。
已經恢復了精力的皇帝陛下看起來沒有半點昨晚的蒼白可憐,臉色冷淡地掃了眼寧斯越:“懷雪,不要寵壞他。”
陸清則:“……”
這就叫寵壞了?
難怪你被寵得無法無天的。
寧斯越剛升起的一點小興奮,給寧倦無情的一句話打散,可憐兮兮地縮回去,不敢反駁威嚴的父皇,乖乖地問候了寧倦,才跟著安平離開了。
陸清則目送那道小小的身影穿行過梅花林,無語道:“你連小孩子的醋都吃。”
寧倦面不改色:“怎麽可能。”
他有理有據,振振有詞:“寧斯越既是未來的儲君,就不能嬌慣了他。”
陸清則瞥他一眼:“陛下是一國之君,更不該嬌慣,我往後會注意的。”
什麽?寧倦升起警惕:“我是大人,和他不一樣。”
陸清則懶得和他辯論,又慢吞吞地回到暖閣。
寧倦知道陸清則不喜歡被扶,忍著沒有伸手,跟在他身後一同進了屋,看他坐下來了,微提著的心才放下來。
昨晚的事讓他現在還有點不真實的暈眩感,看到陸清則的臉,那種不真實感就更強烈了,忍不住舔了下唇角:“懷雪……”
陸清則打斷他的話:“陛下,我問你個問題。”
寧倦昨晚才吃了個半飽,聽話得很,閉上嘴聽他說。
陸清則冷冷道:“如果我沒看錯的話,您那龍床上鋪著的,好像都是我的衣服吧?”
寧倦一下笑了:“懷雪覺得我很變態嗎?”
陸清則抿了口茶,心想你居然能問出這個問題,大進步了。
寧倦爽快地承認:“嗯,我就是。”
“……”
寧倦看陸清則有點噎住的樣子,感覺可愛得厲害,嘴角淺淺勾了勾,故意道:“我讓人將那些衣物漿洗一下,送回來給你?”
不說昨晚的事,這三年裡寧倦就沒對那些衣服做過什麽嗎?
陸清則果斷道:“我不要。”
愛扔哪扔哪。
寧倦在心底暗暗發笑,但不敢露在臉上,讓人擺了棋盤上來:“許久沒和懷雪下過棋了,來一局如何?”
陸清則慶幸寧倦不提昨晚,也不繼續說衣服的事了,胡亂點了下頭。
棋盤擺上來,陸清則執白子,寧倦執黑子。
寧倦閑聊般道:“前朝鬧到現在,已經消停了許多,等你的腳好了,便能出去走走了。”
陸清則看他一眼:“陛下不妨說說,我能去哪兒?”
“懷雪想做什麽?”經過昨晚,寧倦心裡的不安定已經消除了一些,注視著陸清則,用一種商量的語氣,“我聽安平說,你教寧斯越時……很開心,恢復國子監祭酒之位如何?或者其他的?”
陸清則聽懂了他的意思。
他是想讓“陸清則”重新出現,繼續在朝為官。
也算是一種表態:只要陸清則不離開他,他願意適當地松手。
明明是那麽偏執的性格,居然能做出這些改變……
陸清則心下複雜,皺了下眉,搖頭,又按下一粒白子:“胡鬧,我若是出現在眾人眼前,該怎麽解釋。”
“不必擔憂這個。”寧倦手中的黑子無聲圍上白子,“我已經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