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實在沒兒子了,寧琮也不會把這個兒子寶貝成這樣。
估計寧琮還想著再發發威,有生之年能生就多生幾個,怎料來趟京城,作案工具就被沒收了,怪不得精神扭曲之下,能說出那種話。
陸清則靜默片刻,由衷地感歎道:“真是犬父無虎子。”
寧倦眉梢一揚,偏過頭,蹭了下他的耳尖:“老師是在嫌棄我還不夠厲害嗎?”
陸清則這才意識到輻射范圍過廣,畢竟崇安帝比蜀王還不是個東西。
寧倦顯然並不是在意被掃射到了,只是揪住個字眼在借題發揮,高挺的鼻尖蹭了蹭陸清則眼角的淚痣,在他耳邊悄聲道:“老師,我受傷了,晚上和我睡,嗯?已經快半個月了,恢復了吧?”
灼熱的氣息蹭在敏感的耳廓邊,細微的癢從耳邊鑽到心口。
陸清則的耳朵和脖子很敏感。
他不知道寧倦是不是發現了這一點,才總是喜歡廝磨他的耳尖,啃咬他的脖子。
顯然這個“睡”不是簡單單純的意思。
陸清則腦子裡一陣發白,嘴唇輕微動了動:“會很疼。”
“不疼的。”寧倦連忙道,壓抑著眼底狼似的凶光,繼續蹭他,像只求歡的大狗,誘哄著他,“我輕輕的。”
陸清則垂了垂眼睫,良久,長睫蝶翼般輕扇了下:“……嗯。”
寧倦陡然無比期待晚上的到來。
雖然很想再得寸進尺點,但把陸清則逼太緊的話,是會被踹走的,寧倦含笑松開他,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在他身邊。
身後灼熱的氣息一散,陸清則反倒有些不太習慣,頓了片刻,恢復方才中斷的話題:“以這父子倆的這副德行,他們與交趾的交易裡,到底是誰利用誰?”
寧琮和蜀王世子不像是能主導的樣子,倒像是被交趾的人耍得團團轉的。
寧倦笑笑道:“誰利用誰並不重要,只要寧琮還在京城,蜀中就不會動,以交趾的國力,蜀王世子不敢動,交趾也不敢進犯。”
說得也是。
陸清則點點頭,等解決了漠北,回頭再平定西南,這樣就不會捉襟見肘了。
——正同烏力罕所想,大齊以武開國,卻重文輕武,幾朝文官抱團打壓武將,導致武將一代不如一代。
若不是史家幾代人代代出英傑,守衛著邊境,韃靼早就衝垮了邊境,南下殺來了。
而今朝中的武將大多上了年紀,年輕的武將不多,可稱帥才的就更少了。
現在遠在漠北守著的林溪,便是鮮少能鎮守一方的帥才。
只是漠北戰亂還好,若是同時再亂一方,就沒那麽好壓下了。
原著裡大齊的情況也是這樣。
雖然原著的主視角是從主角段凌光身上出發的,但能從隻言片語的描寫中推測出,漠北戰亂的同時,各地反叛軍集結成群,而原著裡的暴君手下沒什麽可用之人,只顧得上漠北,回頭再看時,江山已經亂成了一片。
陸清則想到原著暴君的下場,怔然片刻,心裡微微發緊,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寧倦的手。
察覺到陸清則的觸碰,寧倦順勢握住他的手看過來,眼底有些疑惑:“怎麽了,懷雪?”
暖乎乎的,溫熱鮮活。
陸清則眨了眨眼,笑了一下:“沒什麽。”
這是他的寧果果,他的寧霽微。
不是原著裡人人得而誅之的暴君。
陸清則無聲呼出口氣。
他一點也不想讓寧倦上戰場,但望漠北與西南不要同時亂起來。
寧倦感覺他像是有心事,但陸清則很少會傾訴心事,他再怎麽急吼吼的,也撬不開陸清則看似溫和柔軟嘴唇,只能壓下疑惑,握著他的手:“對了,朝中發生了點有趣的事,我還沒和你說。”
聽他的語氣,陸清則眯起眼:“和我有關?”
寧倦慢慢道:“近來朝中頗有風浪,有人再度提起了帝師。”
提起帝師的清正忠良,寬和仁厚,又憶及快四年前那場針對帝師的風浪,愈發催發了許多人的愧疚。
這倒也沒問題,畢竟陸清則在乾元節上露了面,不少人見到他,不免都想起了“死去的帝師”。
但問題是,又有些謠言。
一個雲遊道人路過京城,聽聞風浪,掐指一算,說帝師非此塵世間人,是天上諸星下塵歷劫,經三年前的大難後,未得圓滿,應當會再次重臨。
說得神乎其神的。
陸清則聽得一陣啼笑皆非,抿了口茶:“不會有人信了吧?”
剛聽寧倦說到前半句,他還以為真是什麽得道高人,算出了他是從另一個世界來到這裡的。
後半句一出來,就知道是神棍扯淡了。
寧倦嘴角勾了勾:“懷雪高估了世間俗人。”
真的有人信了?
陸清則錯愕了一陣,細細一想,倒也正常。
這個時代,只要是難以解釋清楚的事,都會推給鬼神。
除了寧倦這個不信鬼神的異類,以及和他一樣來自另一個時空的段凌光外,他這些年見過的人,就沒有不信的。
連陳小刀都偶爾神神叨叨的,今天嚷嚷這個廟靈,要去拜拜求菩薩保佑他身子快好。
明天見他不好,又覺得那個寺更靈,跑去捐香油錢。
“懷雪不妨猜猜,是誰在造勢,想讓你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