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小刀不急著吃荷花糕,把陸清則送到門口後,飛快跑去廚房端藥。
陸清則看著他匆匆離去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推開房門走進屋。
屋內黑燈瞎火的,什麽也看不清。
他回憶著火折子放在哪兒,緩慢地摸去床邊,剛摸到架子床的邊沿,腳下猝不及防被什麽東西一絆,控制不住地朝前摔去。
下一瞬,陸清則微微冒出層冷汗。
他沒有摔到柔軟的被褥上,而是摔進了一個炙熱的懷抱中。
冰涼涼的手指被對方順勢抓住。
進屋時未曾察覺的香甜酒氣浮動在空氣中。
淡淡的嗓音驚雷一般,從頭頂傳來:“上哪兒去了?陸懷雪。”
作者有話要說:
寧果果怒氣值加載中,點擊加快進度條▃▃▃▃▃▃▃loading……
第四十七章
陸清則的眼皮跳了跳,活了兩輩子,頭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驚悚感。
連名帶字地叫上,看來怒氣不小。
虧段凌光還信誓旦旦,說寧倦一定看不到他。
夏日衣衫輕薄,因為貼得太近,能夠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周遭濃墨般,黑魆魆的,視力受限,其余感官便被無限放大,幾乎有種肌膚相觸的荒唐感。
或許是因為他的手太冷,握著他手的溫度又太熱,被緊握的手指火燎燎的。
些微朦朧的光線從窗外透進來,探不到底,所以他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什麽表情。
沒有聽到回答,握著他五指的力道重了一分,少年的嗓音再次落入耳中,情緒莫測:“不想說嗎?”
黑燈瞎火的,看不見表情,讀不清語氣,又這樣糾糾纏纏在一起,這種感覺讓陸清則沒來由地感到心慌,試圖先安撫這小崽子的情緒:“果果,先放開我,點了燈再說,好不好?”
寧倦依舊鉗製著他,一動不動,淡聲道:“老師身上涼,我給你暖暖。”
這天氣還需要暖暖嗎?
光是進屋呆了這麽一會兒,他已經出了點汗了。
不過陸清則也不想在這時候火上澆油,啞然一瞬後,決定直接攤開了講:“你在船上就看到我了?我……”
“什麽船?”寧倦打斷他的話,嗓音涼涼的,“老師不是身體不適,在我赴宴後就早早睡下了嗎?陳小刀還讓暗衛去幫忙捉行宮裡的知了鳴蟲,怕吵醒了你。”
陸清則隻感覺方才在船上吹涼風吹疼的腦袋,此刻更疼了,語氣誠摯:“我的確繞開你的人,獨自出去了一趟,這是我的不對,但事出有因,不便與你詳說。”
在看不清的地方,寧倦的臉色又沉了一分。
不便與他詳說?
他們之間,有什麽是不能詳說的?
是那些藏著掖著的秘密,不允許他觸碰的角落?
衣料摩擦的窸窣聲響起,陸清則清晰地感覺到,握著他手指的手在緩緩上滑,少年常年練劍,指腹上帶著薄薄的繭,蹭過肌膚時,有些難耐的癢,那種力道撫摸一般,激得他頭皮發麻。
觸感被無限拉長放大,但那其實只是一瞬間的事。
爾後手腕被重重握住。
耳邊的嗓音壓得既低且沉,有種不知名的壓抑:“有什麽是朕不能知道的?”
……這你確實不能知道啊。
非但是借屍還魂,還是兩隻從另一個世界飄來的孤魂野鬼。
陸清則腦子急轉,思索著該怎麽找出個合理的解釋。
這簡直印證了段凌光開玩笑說的那句“你又不是來找我密謀造反的”。
以他和寧倦的關系,除了密謀造反,還能有什麽理由,是他必須避開寧倦的所有眼線,獨自偷溜出去的?
這可真是……
陸清則頭更疼了,幾個不靠譜的理由在嘴邊繞了一遍,也沒能吐出來,反倒是腦子裡倏地驚雷一劈,意識到什麽,反手握住了寧倦的手,語氣裡多了分急切:“小刀呢?還有段凌光,你沒把段凌光怎麽樣吧?”
陳小刀方才去廚房給他拿藥了,廚房離此處不遠,他卻這麽久還未回來,定然是被寧倦的人按下了。
還有段凌光。
以這小崽子的性格,段凌光指不定已經被綁到鄭垚面前拷問了!
陸清則的身體吃虧,就算他覺得自己用了十分的力,落到寧倦手上,也輕飄飄的,都不用什麽力氣,就能輕松掙開。
寧倦卻任由他抓著自己的右手,不聲不響地抬起另一隻手,摘下他臉上的面具,銳利的視線如鷹,在模糊的光影裡,一遍遍描摹他的輪廓。
今晚散宴後,是他突發奇想,想要再坐船看看,想著等陸清則身體好些了,就帶他來泛舟遊湖。
在船上坐了會兒,卻忽然又感到點暈船的眩暈,他借口出來吹吹風,被一群人簇擁著走到船舷邊,在胸悶惡心裡一低頭,就看到了陸清則與另一個人坐在畫舫上,相談甚歡。
雖然看不清神情,但憑借對陸清則的熟悉,他也能看出來,那時候的陸清則是很放松的。
或許還微微歪著頭,仔細傾聽著對方的話,揚著唇角,露著好看的笑。
他的懷雪居然在一個他所不知悉的陌生人面前那般。
縱然在他面前,陸清則也不會那樣。
因為陸清則自恃是他的老師,而他在陸清則眼裡,只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