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倦無言半晌,按下氣,盯著陸清則的耳垂:“老師是還在害羞麽?可是老師不是說,那是很正常的現象嗎?”
陸清則矢口否認:“誰害羞了?沒有,你中著毒難受,我躺床上你更難受。”
寧倦低低痛吟一聲,蜷了蜷身子,聲音細若遊絲:“可是老師不上來睡,我不僅身上難受,心裡也難受。”
陸清則:“……”
這是在心疼他了。
他坐在床鋪上,躺下也不是,起身也不是,對上寧倦可憐的目光,僵持了半晌,心裡罵了一聲,無奈地爬上了床:“行了行了,陪你睡。”
不就是被小果果戳了一下嗎,有什麽大不了的。
這個年紀的小孩兒不都這樣,精力旺盛,血氣方剛,無處發泄。
毒發時骨子裡都在發酸發疼,寧倦難耐地忍了忍,嗅到熟悉的梅香,眉間才又舒緩了點。
雖然查出了陳科是內奸,但其實也不是一定要用真毒,只是如此釣到衛鶴榮的幾率才更高。
徐恕在聽到他的命令時,眼神仿佛在看怪物,欲言又止的,他卻覺得這筆買賣很值當。
不僅能安插眼線,進入心腹大患的腹地,揪出他的致命證據,還能得到陸清則的憐惜。
中一點毒,昏睡幾日,還能讓陸清則寸步不離地守著他。
一點代價,換得數個報償,兼之一罐蜜糖,再值當不過了。
老師總是對他敦敦教誨,告訴他,他是天子,要遠離風險,不要做任何危險的事。
但連這點冒險的膽量都沒有,豈不是妄稱天子。
何況他骨子裡還是個瘋子。
寧倦疼得微微額間發汗,隱約聽到耳邊有窸窣的靠近聲。
終於在疼得昏過去前,如願以償地被熟悉的梅香籠罩抱住。
作者有話要說:
寧果果:計劃通= =+
陸清則:想打孩子。
第五十二章
這一夜整個皇城都不太平。
天還未亮時,寧倦已經從半昏半睡轉為了徹底昏迷,失去了意識。
大概是毒發後疼得厲害,即使已經陷入昏迷,寧倦的呼吸也不太平穩。
陸清則握著他的手,摟著這個已經比自己高大的少年,輕輕順著他的背,安撫他焦躁不安的情緒與持續的陣痛。
待到寧倦的呼吸終於平穩下來,陸清則想要下床去換條帕子,給他擦擦汗。
方才一動,衣袖就被寧倦揪緊了。
即使已經失去意識,皇帝陛下霸道的佔有欲依舊強得可怕,不允許陸清則離開自己身邊。
陸清則不免愣了一下。
他知道寧倦的安全感一直很低,所以會不斷地尋求他的安慰,想要貼到他身邊,渴求溫暖,已經變成高大挺拔的少年了,還顯得黏黏糊糊的。
沒想到低成了這樣,離開一時片刻都不安。
他稍作考量,沒有再離開。
雖然知曉墮入此間的除了他,還有段凌光,但萍水相逢,與多年陪伴是不一樣的。
他看著寧倦長大,寧倦是他孤旅漂泊時的慰藉。
就像他不喜歡與旁人有過多接觸,但能容忍寧倦,也只能容忍寧倦。
天稍亮時,陸清則輕輕放開寧倦的手,感受到少年輕微的阻攔意味,摸了摸他的腦袋:“你先睡著,我不會離開。”
他的聲音十分溫潤,低低說話時有種哄人般的溫和,寧倦像是被哄到了,乖乖放開了陸清則。
走出寢殿時,外面依舊有大批錦衣衛巡守,暗處也有暗衛盯著四面八方,守在寢殿外。
長順坐在寢殿外,迷迷瞪瞪睡了一宿,聽到腳步聲傳出來,揚起腦袋:“陸大人?您怎麽出來了?”
見長順想起來,又因為抱著腿睡了一宿,腿麻了,起身時哎喲了下,眼見著就要滑倒摔個屁股墩,陸清則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
長順莫名有些觸動。
旁人都嫌閹人醃臢,若是鄭垚或其他大臣在此,肯定只會冷眼看著他摔回去,就像附近這幾個錦衣衛一般,雖都對他表面恭敬,但心底怎麽想的就不一定了。
只有陸大人,從初見到現在,從未對他露出過一分一毫的異色,從始至終都將他當成個正常人看待。
“昨日陛下昏睡之前,有沒有交給你什麽?”
陸清則帶著長順走進寢殿裡,回身看他。
長順略微吃驚地睜圓了眼:“您怎麽知道?有,咱家這就那給您看。”
說著,小步跑去寢殿內,在榻下的暗格裡找出一道諭旨,遞給陸清則:“這是陛下給您的。”
陸清則打開一看,半眯起眼。
“陛下說,若您問起,再將諭旨交給您,若您沒問,就不必交予您。”長順低著腦袋,“勞神傷身,陛下不想您過多勞神。”
陸清則反覆看了幾遍,搖搖頭:“有什麽勞神不勞神的,陛下就勞煩你多看顧了。”
長順也不太清楚諭旨上寫的是什麽,見陸清則要離開的樣子,瞪圓了眼:“您要去哪兒啊?”
陸清則道:“放心,我不出宮。”
他戴好面具,出了寢殿,看了眼守在外頭的小靳:“小靳,帶兩個人,隨我去文淵閣。”
小靳愣了一下,去文淵閣做什麽?
他還以為陸清則會選擇待在宮裡。
一直守在寧倦身邊,直至此事結束——這裡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