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順眼睛一亮,喜滋滋地謝恩:“謝陛下賞賜!”
陸清則離開乾清宮,不緊不慢地溜達著,跨進了闊別已久的鷹房。
天色已暗,馴鷹師卻還沒睡下,正坐在門口刻鴿哨,聽到腳步聲一抬頭,見到不遠處行來面覆銀面的白衣青年,哎了聲,驚喜地蹦了起來:“陸太傅,您可算回來了!”
陸清則含笑頷首:“我來看看小雪,傷養好了嗎?”
提到小雪,馴鷹師的臉色頓時十分複雜:“您與陛下南下不久,小雪的傷便養好了,只是……”
“怎麽?”見他面露難色,陸清則的心微微提起。
“只是……哎呀,一言難盡,您進去看看就知道了!”馴鷹師擺擺手,收起鴿哨,在前頭帶路,唏噓不已,“小的前前後後也熬過五六隻鷹了,這還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
陸清則懷著滿腔疑惑,跟著他走進關著小雪的鷹房。
巨大的鷹籠中,一團龐大的雪白縮在角落裡,支在架子上,腦袋埋在一側的翅膀裡,似是已經睡著了。
聽到腳步聲,角落裡的海東青腦袋動了一下,警覺地扭過腦袋看來。
一人一鳥的目光對上。
陸清則不免愣了下:“怎麽……胖了這麽多?”
胖成個雪球了都。
馴鷹師語氣沉重:“因為它不願意飛,還吃得恁多。”
小雪認出了陸清則,銳利的鷹眼一下放圓,唳叫著撞上籠子,想飛出來。
馴鷹師連忙過去,把鎖扣打開。
下一瞬,張開翅膀一米多長的大鳥撲騰著飛了出來,鷹嘴倒鉤如刀,在燭光下寒光閃爍,看得馴鷹師心驚膽戰。
這可是猛禽!
他衝過去想要阻止,陸清則卻已經伸出手,把小雪抱了個滿懷,笑意加深:“這才多久,怎麽長了這麽多。”
見小雪沒有襲擊陸清則,馴鷹師擦了擦額上的冷汗,大吐苦水:“陸太傅有所不知,它吃得實在是太多了!一天就要吃掉三四隻肥兔子,還得喂到它嘴邊,哄著勸著才肯吃,吃完了放它出來,又不肯動,戳一下動一下,這要是放到獵場上,連獵物都逮不著啊!”
小雪仿佛聽懂了馴鷹師的背後吐槽,腦袋一歪,鷹眼橫了眼馴鷹師。
馴鷹師立馬閉嘴。
這胖鳥不僅吃得多不肯動,還記仇。
陸清則費勁地掂了掂重量。
胖是胖了點,不過傷也養好了,再繼續這樣喂養下去,讓這小家夥丟了捕獵的天性,就不好了。
還是得放歸的。
聽馴鷹師說小雪不肯動,陸清則想了想,乾脆帶著它來到外頭,放開這大鳥,試圖與它交流:“我拋起食物,你能接住嗎?”
小雪收起翅膀,歪歪腦袋,眼神裡充滿了憨憨懵懵。
陸清則接過馴鷹師遞來的夾子,夾起塊肉,小雪還以為是要喂自己,張開了嘴。
卻見陸清則用盡全力一拋,將肉扔向了天空!
刷一下,院中幾人眼前黑影一掠,大鷹雙翅一振,快得猶如閃電,穩穩地在半空中叼住了那塊肉,扇扇翅膀,優雅地落到屋簷上,得意地昂首胸膛,傲視底下眾人,低頭吧唧吧唧吃了宵夜。
馴鷹師目瞪口呆:“原來它還會飛的?”
陸清則摸摸下巴:“這就是祖傳血脈的力量吧。”
看來不需要擔心這胖鳥放歸後連食物都找不到了。
馴鷹師緩緩合上張大的嘴巴:“您不知道,我們也嘗試這樣喂小雪,但它壓根不理的,還得是您才成。”
陸清則啼笑皆非:“我若是有空,就常來鍛煉鍛煉小雪吧。”
陪著興奮的大鳥玩了會兒,陸清則深感不僅小雪得到了運動量,自個兒也得到了,出了身熱汗。
見時間不早,再不回去,寧倦八成要派人來催了,他便把小雪送了回去,與馴鷹師道了別,回了乾清宮。
路過南書房,裡頭燈影未熄,陛下還在奮筆疾書。
陸清則去沐浴了一番出來,皇帝陛下還在奮筆疾書。
先前陸清則陪寧倦看了一下午奏本,深感頭大。
這些奏本所用詞句極為繁瑣,駢四儷六,囉裡囉嗦,看完洋洋灑灑的一大篇,再提出重點信息,費神又傷眼睛,甚至可能看完長篇累牘,也提取不到有效信息。
難怪會有皇帝看完五千字廢話後,選擇廷杖官員。
本來許多折子應該先交給內閣處理,內閣票擬後,再匯報給寧倦,寧倦只需要裁定,交由司禮監官批紅便可。
但衛鶴榮故意將這些奏本也送到了寧倦面前,工作量便極為繁瑣。
大概是想讓寧倦知難而退,放權回內閣,但內閣又以衛黨為首。
孩子還沒年滿十八呢,放到現代,都是雇傭未成年童工了。
陸清則看看燈火通明的書房,有點心疼孩子,去小廚房端了碗冰鎮著的綠豆銀耳湯,回到南書房,敲了敲門。
寧倦正鎖眉看著面前廢話連篇的玩意兒,以為門外是長順,隨意應了聲:“進。”
人進來了,卻沒出聲,反而有什麽東西被擱到桌上,寧倦煩躁地抬起眉,看到陸清則的臉,斥責的話頓時咽了下去,不由自主地先露出笑來:“老師回來了?是給我帶的湯嗎?”
陸清則看他煩悶的樣子,摸了摸他的腦袋:“喝點解暑的湯,稍微歇歇,還剩多少?我給你批,你在旁邊看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