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是必然的,只有“陸清則”這個威脅消失了,朝廷裡的狂熱氣氛才能消失,寧倦也才有機會收拾一些不老實的人。
在這種情況下,若是他回來的消息傳出去……真不知道會變成什麽一團糟的局面。
他那些政敵和對頭,怕是會原地氣死。
清涼的藥膏塗抹到紅腫的地方,涼絲絲的,舒服了許多。
寧倦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仔細給陸清則上著藥,淡淡嗯了聲。
一時急不得,但他會讓陸清則再重新出現在所有人面前的。
他的懷雪光明磊落,不需要藏頭露尾。
三年前他就想過了,他不會再把陸清則藏起來了。
陸清則是天上的明月,誰能將月亮藏起來呢?
“第三件事。”陸清則緩緩道,“陛下既然要迎娶新後了,就不該把我關在這裡。”
寧倦微微一愣後,倏地仰頭看過來,俊美的臉上帶著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笑:“聽說了?”
分明是要所有人仰望的帝王,此刻卻半跪在陸清則面前。
陸清則坐在榻上,俯視著他,有種說不清的錯亂感。
他的額角突突地跳了跳,盡量讓語氣平和:“你既已不是小孩子了,就要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你是皇帝,立後不是在扮家家。”
“懷雪,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心意。”寧倦有些失望地握著他的腳踝,緩緩摩挲著,像是在抹藥,還帶著一種某種難以言述情瑟意味,“我自然清楚我在做什麽。”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陸清則,眼底是一片焦灼的渴望:“懷雪,我要娶你為後。”
清晰地聽到從寧倦口中吐出這幾個字,陸清則忍了一下午的脾氣還是發了出來,冷下臉抽回自己的腳,忍無可忍地一腳踩在寧倦的肩膀上,恨不得再跟著踢他幾腳,胸膛微微起伏:“我若是不願呢?”
雪白的赤足踩在肩上,衣角掠過時還有幾絲馥鬱梅香拂過。
明明是半跪在地上被人踩著,尊貴的皇帝陛下嘴角卻愉悅地勾了勾,輕輕捧起他的腳:“我知道你不願意,所以我不會逼你與我成親。”
三年前他想要藏著陸清則,隻給自己獨享。
經歷過一次失去後,他現在日夜恐懼的,是失去陸清則。
他想要的,是會對他微笑的陸清則。
從很久以前,他就發現,老師若是朝他笑,他會很困擾。
但老師若是不笑,他會更困擾。
陸清則感覺更糊塗了,明明他才是最該了解寧倦的人,此刻卻完全鬧不清寧倦都在想些什麽。
若是不想逼他,他現在在做什麽?
但若是想逼他,寧倦又似乎的確沒必要忍耐到現在。
畢竟現在除了段凌光,沒有人知道他活著,他又被寧倦抓回了宮裡,一身病軀無力反抗,寧倦想做就做什麽,由不得他反抗。
察覺到自己的思維又要被情緒帶偏了,陸清則深吸了口氣,正要重新開口,就立後與“儲君”的事再談一談,便眼睜睜看著寧倦低下頭,在自己的足尖上輕輕吻了吻。
陸清則兩輩子何曾被人這樣對待過,腦子霎時一片空白,從足尖紅透到了耳尖,震驚到說不出話。
這狗崽子是變態了嗎?!
“懷雪,你就當我是一條搖尾乞憐的瘋狗,”寧倦親吻著他的足尖,啞聲道,“我會聽你的話,不會咬疼你的。”
陸清則有點恍惚地坐在榻上,嘴唇顫了顫,從齒縫間磨出幾個字:“你還記得自己的身份嗎,給我站起來。”
寧倦聽話地站起來,直勾勾地盯著他。
陸清則別開頭,避開他的視線:“滾出去。”
屋內燈火通明,陸清則別過頭時,雪白的耳垂上那一抹紅很顯眼。
寧倦充滿渴望地盯著他的耳垂看了片刻,還是乖乖地滾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陸清則:連夜找徐大夫打了狂犬疫苗。
寧倦:?
第七十七章
和陸清則料想的差不多,寧倦之所以會遲了些才回寄雪軒,是因為前朝的大臣。
隔得天高皇帝遠的鄉野村夫,也時時高談闊論,覺得當今陛下至今未娶,要麽是長得太凶神惡煞,要麽是有什麽隱疾,要麽就是下面那群負責催婚的大臣沒盡到責任。
其實與他們想的相反,下面那群大臣急得要命。
陛下遲遲不立後就算了,連個妃子也不納,甚至在年初抱了個宗族孤兒回宮裡,擺明了就是不準備成婚生子了,準備養個宗室的孩子,當做儲君。
這哪裡成!
陛下年輕力壯,正是開枝散葉的好時候啊!
這麽一番動作下來,朝野內外頗有非議。
但是關於立後納妃這些事,大臣們平時也不是很敢催,隻偶爾在奏本裡嘮叨兩句。
年輕的天子英明神武,且鐵血冷酷,當年帝師去後,陛下便褪去了僅剩的幾絲少年青澀,這幾年的威勢愈沉,在陛下面前說話,都沒人敢太大聲,更別說長跪不起,懇求陛下早日成家了,這招對陛下沒用。
要是帝師還在就好了,陛下就聽帝師的話。
眾人一邊歎惋著,忍不住也在心裡嘀咕:
……陛下年紀輕輕的,總不至於當真有什麽隱疾吧?
所以就更不敢提了。
一邊著急,一邊又不敢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