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耐著龜縮在蜀中這麽久,終於是忍不住了。
好在大齊軍隊早早做了準備,沒有被打得措手不及。
兩軍交接,戰號聲起,爆發出震耳欲聾的嘶吼聲,兵戈交接,互相廝殺,血腥氣順著風飄來,讓人幾欲作嘔。
陸清則冷靜地坐鎮其中,聽著前線斥候來報。
叛軍的戰力其實並沒有三大營強,寧倦的作戰風格又鋒銳無比,這也是寧晟一直不願意正面交戰的原因。
陸清則的行事作風與寧倦的則相反。
更加柔和如水,卻難以攻破。
但初初相接,不一樣的作戰風格卻讓叛軍精神大振,覺得大齊軍果然已經被消磨了鬥志與精力,不似從前勇猛。
寧璟觀望著戰場,眼見著叛軍並未如他所想,輕松衝進主帳擒殺陸清則,眉眼漸沉。
他還是小看陸清則了。
但他也不是沒有後招。
寧璟低聲向近屬吩咐了一句,後者點點頭,悄悄退了出去,打出了暗號。
不待多久,斥候突然來報:“報!陸大人,後方突然襲來了一支叛軍!”
小靳不敢拿陸清則的安危冒險,握著刀噌地站起身,臉色凝重:“陸大人,靖王還是忍不住出手了,他知道您在此處,這裡太危險,您隨我們換個地方藏起來吧。”
陸清則還沒開口,又有斥候來報:“報!東南、西南方皆出現了幾支不明大軍,正全速而來!”
沒等小靳再說話,聽到這一聲的陸清則陡然起身,掀開簾子走了出去。
營地後方,靖王的人假扮的叛軍正在殺來,留守於後方的三千精銳抵禦著這支隊伍。
片息之後,大軍雷鳴般的馬蹄聲飛奔而來,震動著地面,恍若地鳴。
正靜待著取得陸清則項上人頭的寧璟陡然面色一變。
火銃的巨響過後,火藥味隱隱拂過鼻尖。
陸清則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一方,在滾滾的煙塵之中,一道挺拔修長的身影騎著快馬,在黑煙之中躍然而出。
身邊的人失聲驚呼起來,不可置信:“怎麽會是陛下?”
“陛下!”
“陛下帶領大軍來了!”
陸清則眼底倒映著那道馳奔而來的影子,唇邊不知不覺地泛起了笑意。
他的黃雀,飛過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寧倦:突然變物種
寧倦:誰要當臭鳥,我是狗勾!
第九十五章
在寧璟發現不妙時,叛軍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這支大齊軍的作戰風格和從前是不一樣了,乍一看很松散,但陣型變幻卻如水一般斬不斷,無論他們往哪個方向衝,總會被逼退回原來的地方。
正在此時,他們聽到了某種聲音——
嘭!
是火銃的聲音。
此前連日陰雨連綿,不適宜使用火銃,那場泥石流也衝散了神機營,威力韃靼削減,讓叛軍減少了警惕。
然而此刻,數千神機營士兵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改良過的火銃不僅射程更遠,威力也更為巨大,一時煙塵滾滾,砂礫橫飛,戰馬嘶鳴,叛軍的陣型陡然散亂起來。
寧晟驚怒不已,正欲喝令重整陣型,轟隆隆的馬蹄嘶鳴聲從後方傳來。
他瞳孔驟縮,猛地回頭,就見皇帝身邊那條惡犬鄭垚一馬當先,身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黑甲大軍。
真正的黃雀落下了枝頭。
他們被包抄了。
越來越多的叛軍注意到這股動靜:“那是從哪裡來的?”
“怎麽回事?”
“我們中計了!”
“不、不好,快跑啊!”
前面是固若金湯的大齊,後方是數不清的援軍,許多人當下喪失了鬥志,驚恐地丟盔棄甲,扯著馬韁意圖逃走。
寧晟身邊的副將面色微變,怒吼著舉起大刀:“棄陣者格殺勿論!不許跑!”
然而在一片混亂之中,沒有人再聽他的。
有一個人退了,就有第二個、第三個,叛軍霎時潰不成軍,寧晟坐在馬上,看著一片混亂的叛軍,面若死灰。
他輸了。
一支軍隊若是喪失了鬥志,只顧著奔逃,那結局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前方戰場勢如破竹,後方的騷亂也很快被按了下來。
寧璟當機立斷想要趁亂逃走,還沒走出營帳,就被迎面而來的錦衣衛擒住了。
寧倦騎著馬過來時,寧璟正被押著往囚牢去。
事到如今,寧璟哪裡還猜不出來,前後的一切,不過是寧倦和陸清則裡應外合,不僅將寧晟勾了出來,也坐實了他的罪責。
當年幼帝登基時……他就不該等的。
錯過了第一次機會,又錯過了第二次,而今第三次,他選錯了。
寧璟仰著頭,望著打馬而過的寧倦。
然而年輕的帝王眼裡只有一個人,看也沒有看他一眼,徑直奔向了站在主帳前的陸清則。
周遭煙塵彌漫,血腥氣與火藥味彌漫著戰場。
嘈雜淆亂中,陸清則靜靜地立在原地,一眨不眨地望著奔赴而來的寧倦。
將近四個月未見,戰馬上的青年在戰場上得以磨煉,再次得到蛻變與成長,腰身如松,長發與披風在風中飛揚,眼神沉邃,鋒銳暗藏,英俊而耀眼。
快到主帳前時,寧倦猛然一勒韁繩,翻身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