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間流逝的聲音在宋星斐耳畔滴答作響,病房裡仿佛突然被按下了靜止鍵。
江重淵故意把問題拋回給他,宋星斐想了想,最終轉移話題說道:
“前幾天瀚森的顧總聯系我,近期他一直在收集你父親被人誣陷的證據。”
“什麽?”
江重淵眯了眯眼眸道:“瀚森,顧總?”
半晌之後,他眼底閃過一抹冷暗,面無表情道:“好像聽說過。”
宋星斐心想,江重淵現在對顧盛池印象寥寥也正常,雖然兩家祖輩上有些交情,但江重淵年紀還小,不愛社交,也不願意參與這些成年人之間的角逐。
“嗯,顧盛池對你的事情……很上心。再過不了多久,你父親的案子就要開庭審理了,我正在聯系律師。那些子虛烏有的汙蔑會被澄清的,重淵,這事你別太擔心。”
宋星斐字斟句酌,看著江重淵意味不明的表情,他一時間看不出江重淵的心情。
江重淵似乎有意掩飾,他靜靜地靠在床頭,眉眼微微垂落,像在發呆。
其實宋星斐對江重淵也有所隱瞞,他沒有告訴江重淵,聯手搞垮江家的人之中有江重淵的舅舅,秦霽塵。
自從秦曉嫿鬧自殺的事情上了新聞,秦家派人更多的家丁輪流看守,幾乎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地監護她的安全。
但在宋星斐眼中,與其說監護,不如說是監視和囚禁。
秦曉嫿是最了解江陰,也是最了解秦家的人,自然成為了無數雙眼睛緊盯的目標。
“斐哥找到律師了嗎?”
江重淵抬起眼皮,面容平靜,語氣不似疑問。
宋星斐沉吟幾秒後,吞吞吐吐道:“遇到了一些阻力,原本承諾替你父親辯護的律師許堯突然出了意外,具體情況我也不太了解,我們懷疑他是受到了威脅,前幾天連夜回老家去了。”
說來也奇怪,宋星斐不惜重金聘請了一位赫赫有名的鐵齒銅牙,倒不是說經這位律師之手辦理案件的勝訴率有多麽高,而是不畏強權,死纏爛打的精神值得欽佩。
據說這位許堯,許律師曾經幾度險些被法院拉進黑名單,俗話說烈女怕纏郎,大概說的就是這類人。
宋星斐為江陰尋找辯護律師的消息傳到許堯耳裡,許堯遇上這類社會影響力大的案子就像中了頭等大樂透一樣興奮,很快就主動聯系上了宋星斐的助理。
宋星斐和許堯約過幾次見面吃飯,交流非常愉快和順利,可即使是這種板上釘釘的事情,卻在簽訂合同前一天出現了變故。
電話裡許堯的聲音冷靜,刻意地維持著體面,他再三向宋星斐道歉,最後也沒說出個子午卯酉,隻說自己身體出了狀況,要辭職回老家修養幾天。
竹籃打水一場空,宋星斐無奈之下將懸賞金提高了兩倍,結果依然一無所獲。
“這麽棘手?”江重淵平靜地注視著宋星斐的眼睛,稍後又垂下眸子歎了口氣,“都怪我讓斐哥費心了。”
宋星斐看得心疼,忍不住摸了摸江重淵額前的絨發,低聲說:“相信我,我會想辦法的。”
江重淵沉默了片刻,垂著的眼眸分不清正醞釀著什麽情緒,看上去十分無辜和茫然。
宋星斐內心有些愧疚,他不經常與江重淵提及關於他父親的事情,生怕他難過,可是期限告急,開庭的時間日益接近,他不能假裝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江重淵出院後就搬回了大學宿舍,他對宋星斐解釋,自己可以應對同學和社會的輿論,最重要的是學校布置的任務堆積太久,需要他自己完成。
宋星斐沒再勸阻,他送江重淵回到校園門口,親眼看著江重淵走向鱗次櫛比的宿舍樓群。
江重淵走到一半回頭望向宋星斐,天空灰蒙蒙的,江重淵的眼神卻格外的發亮,他揚起一抹漂亮的笑容,朝宋星斐揮了揮手。
轉過頭來的時候,鋪滿眼底的光亮卻逐漸消失,如同天空投下的陰翳。
江重淵走向無人區,面無表情地接了通電話。
“少爺。”陸昱酩簡短地寒暄後,直奔主題道:“秦曉嫿現在被秦家人看得很緊,秦霽塵向我們保證,上次的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了。”
“保證?”江重淵冷笑一聲,“他的保證有幾斤幾兩我會不清楚?連個人都看不住,告訴他,再有一次,秦曉嫿繼承的那部分遺產,他一分也別想拿到。”
陸昱酩倒吸一口寒氣,明明天氣悶熱潮濕,卻覺得脊背發涼:“宋先生依然在為江陰尋找律師,少爺,這件事情,您看……”
江重淵那邊陷入了寂靜,陸昱酩的手顫了顫,直到江重淵冷淡地問他:“許堯那邊都辦妥了嗎?”
“絕對沒問題,許堯已經從盛興辭職了,有他老婆孩子在,這案子他絕對不會再插手。”陸昱酩保證道。
江重淵抬頭看著天空飛過的鳥群,淡聲道:“繼續留意宋星斐的動作。”
“是。”
江重淵突然想到什麽,唇角勾了勾道:“我記得秦曉嫿最近精神狀態不太好?”
陸昱酩抹了一把冷汗,心想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每天被人注射那種藥物,饒是個精神正常的人也會逐漸發瘋的。
雖說這件事由秦霽塵主使,可若是沒有江重淵的默許,秦霽塵就算有這個心思也不敢貿然行動,萬一觸及江重淵的霉頭,誰都別想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