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見到宋星斐被淋濕成這副模樣,心驟然一驚,脫口而出道:
“少、少爺,你不是跟林小姐去吃飯了嗎?怎麽淋成這樣了!”
話音剛剛落地,老周便看見宋星斐身後的身影,一雙幽深的目光裡噙著冷意,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看。
老周突然背後激起一層冷汗,“江……江少爺也來了,哎喲,怎麽也淋成這樣了。我去讓傭人煮些薑湯給少爺和江少爺驅寒。”
宋星斐攔住老周道:“先去叫上次那個外科醫生過來。”
老周還在宋星斐上次受傷的陰影裡沒走出來,聽到“醫生”兩個字心涼了半截兒,不自覺地朝江重淵的方向瞥了一眼。
怎麽每次少爺受傷都和江少爺有關?
宋星斐看出了老周的猜疑,淡聲道:“是重淵受傷了,老周,讓醫生盡快過來。”
……
江重淵的傷口經過處理後並無大礙,女醫生將消毒器具裝回醫療箱,抬頭看見房裡這兩人你儂我儂,眉來眼去的,也不好意思多呆,囑咐了幾句別吃辛辣和發物,以及別沾水後,拍拍屁股走了。
見醫生走後。
“還好是皮外傷。”宋星斐終於松了一口氣,但目光還停留在江重淵腰間纏的白色紗布上,目光中的擔憂不減,緊忙追問:“重淵,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遇到什麽麻煩了?”
江重淵的雙眼飽含笑意,如同蛛絲緊緊黏在宋星斐的臉上,他覺得宋星斐此刻的表情格外的賞心悅目。
他很喜歡現在這樣,宋星斐滿心滿眼都是他。
“傻笑什麽,說話。”宋星斐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江重淵的額頭。
江重淵立刻假裝吃痛的“嗷”了一聲,嚇得宋星斐手腕一抖,險些以為自己真的敲痛了他。
反應過來之後,宋星斐無奈又好笑地看他,“現在知道疼了?剛剛不是還嘴硬?”說完之後,宋星斐吹了吹傭人送上樓的熱薑湯,確定溫度適宜後,遞給江重淵道:
“把這個喝了。”
“斐哥,你去哪?”江重淵剛接過湯碗就見宋星斐起身站了起來,他下意識地從床上直起腰,猛地一下抻到了傷口,江重淵眉頭一皺,臉色頓時蒼白。
宋星斐還沒注意到江重淵細微的表情變化,轉過身來說:“醫生說你現在不能洗澡,但頭髮還是要洗一下的,你躺著別動,我幫你。”
江重淵抿了抿唇,很聽話地不再動了,他看著宋星斐來來去去好幾趟,將水盆,椅子,洗發水都搬來了床邊,眼皮跳了跳,說:“斐哥,你不用這樣,我自己來就行了。”
“小祖宗,你快躺好。”宋星斐真是對江重淵堅韌又逞強的性格又愛又恨。
江重淵慢騰騰地挪身過來,微微一笑,說:“斐哥,醫生說傷口不能沾水。既然要洗,隻洗頭怎麽行?我想洗澡,斐哥也要幫我嗎?”
宋星斐的臉瞬間紅了大片,呼吸都跟著燙了起來:“你說什麽?”
“你臉紅了。”江重淵的氣息貼得更近了些:“斐哥,你為什麽不肯承認,你也喜歡我?”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那種輕浮的男人,宋星斐隻好硬著頭皮接受了江重淵的提議,裝作自然而然地扶著江重淵走進了浴室,可當江重淵慢慢褪去衣衫,露出白皙而富有彈性的緊實肌肉時,宋星斐還是很沒出息地臉紅耳燙,匆匆錯開視線。
江重淵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唇角勾起淺淺的笑意,嘴上卻假裝什麽都不知道似的道:“斐哥,我好了,麻煩你了。”
宋星斐臉色漲紅,動作小心翼翼地拿著淋浴噴頭,細密溫熱的水珠灑在江重淵的頭髮上,江重淵微微仰著頭,任憑宋星斐用擠滿了洗發泡沫的手掌摩挲他的頭髮。
泡沫糅合發出細微的嘩嘩聲,宋星斐的動作很小心,絲毫不敢出錯,揉搓的動作輕的讓江重淵覺得有些發癢。
“從來沒有人對我這麽好過,你是第一個。”江重淵的聲音回蕩在密閉的浴室裡,空虛地漂浮在半空中。
“感動和喜歡不是一回事。”宋星斐歎了口氣,“重淵,你能明白嗎?”
江重淵忽然抬手握住宋星斐的手腕,目光十分認真地盯著他看:“斐哥,你是覺得我說喜歡你,只是因為你對我好而產生的感動?”
宋星斐愣了一下,下意識脫口而出道:“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江重淵的目光冷了許多,“我還不至於像斐哥一樣,連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清。”
“……”宋星斐一時語塞,這孩子夾槍帶棍的本事是誰教的?
用溫水將細膩的白色泡沫衝淨後,宋星斐從毛巾架上取下一條新的,將江重淵小狗似的短發輕輕擦乾,垂眸間不經意看見了江重淵背部不易察覺的疤痕。
這些疤痕細小又隱秘,有些增生,並不猙獰,如果不是宋星斐眼尖心細根本無法發現,看疤痕的狀態和顏色,應該已經相隔久遠。
“如果你不想告訴我你腰上的傷是怎麽來的,那這些傷,能告訴我來由嗎?”宋星斐的聲音變得有些嚴肅,語氣中少了幾分縱容和寵溺。
江重淵垂下眼睫,降落一片陰翳,遮住了晦暗的目光。半晌之後,他淡聲回答:“斐哥還記得秦曉嫿嗎?他並不是我的親生母親,而是我的繼母。”
宋星斐最不願相信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當整件事情從江重淵嘴裡親口說出來後,宋星斐的心情五味陳雜,但更多的是充滿了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