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盛池滿不在乎,一動不動地道:“我只是想多了解一下未來的合作夥伴。”
房間裡又陷入了持久的沉默,溫度急轉直下,二人的目光無聲地對峙著,誰也沒有開口。
陸昱酩左右環顧後無奈地閉了閉眼睛,少頃,他將二人空了的酒杯裡重新斟上紅酒,借機說道:“相信顧總對希裡也進行過調查,自然也會清楚希裡的實力和背景都遠遠超出璨贏,作為合作夥伴而言當然也更加適合顧總。”
顧盛池對此沒有反駁,因為陸昱酩說得沒錯,以一個商人的視角看,希裡確實比璨贏優勢要大,是顧家長期合作的最優人選。
陸昱酩見顧盛池的表情略有松動,也跟著松了口氣,笑著說道:“憑二位的實力,若是建立起堅厚的夥伴關系,兩家公司強強聯合,肯定羨煞旁人。何必拘泥於一些不相乾的人,被小角色影響了心情。”
“哦?”顧盛池露出一個諷刺的笑容來:“原來宋星斐在江總眼中只是一個不相乾的人啊。”
江重淵並未被激怒,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淡聲道:“我對顧總也有一點好奇,怎麽一提到宋星斐,顧總就變得這麽激動?”
顧盛池被噎了一下。
江重淵淡聲笑道:“原來顧總對別人的東西這麽感興趣,又何必裝作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你直接點講出來,說不定我一高興,看在合作的份上就送給你了。”
“……”
顧盛池早就猜到江重淵沒那麽簡單,卻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做到如此冷血。
“只不過宋星斐全身上下都有我留下的痕跡,顧總若是不嫌棄,就請便吧。”
江重淵的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沉靜的宛如一灘黑澤,又像是嚴絲合縫的冷鐵銅壁,讓人找不到一絲可乘之機。
過了一會兒,顧盛池問道:“夏家是你動得手腳?”
江重淵沒有否認。
顧盛池又問:“宋家出事也是你做得?”
江重淵聽到這個字突然笑了:“繞來繞去還是想替宋星斐打抱不平,就對宋星斐這麽感興趣麽?”
“你這麽騙他,就不怕他有一天知道?”
江重淵發出一聲不輕不響的嗤笑。
“誰讓他那麽好騙?”
說完之後,江重淵停頓了幾秒,抬眸冷聲道:“顧盛池,我很好奇,宋星斐是給了你什麽好處,讓你這麽惦記?難不成……你和他睡了?”
輕蔑又戲謔的語氣像藤蔓的尖刺扎進宋星斐的皮肉,他仿佛被無形的繩索捆住了,勒的他甚至無法完整的呼吸。
氣息像被隔斷的水流,他艱難地扶著牆壁,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冰冷的空氣刺痛了胸腔。
宋星斐後悔了。
他不該來的。
躲在暗門後聽見至愛的背叛。
太痛了,他沒想過,這種感覺居然比抽筋剖骨還要痛上一萬倍。
曾經赤誠的心意在此時此刻顯得尤為可笑,原來自始至終,江重淵從未拿出真心對他。
怪他不知情,怪他不識趣。
暗門從左向右緩緩推開,宋星斐如同剛從十八層地獄裡爬出來的遊魂,受盡百般酷刑,雙眼已經失去了熠熠的輝光。
“顧盛池沒有從我這裡拿過什麽好處。”
宋星斐說完,抬起頭,目光注視著江重淵。
江重淵的瞳孔裡閃過一抹複雜的神色,他皺了皺眉:“斐哥,你怎麽在這裡?”
其實事實顯而易見,江重淵見到宋星斐第一眼時就該意識到了事情的原委。
宋星斐覺得荒唐,也確實笑了出來,笑容滿含悲涼和諷刺:“你到底還在裝什麽?”
江重淵半晌沒有說話,低垂著目光,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見江重淵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宋星斐忽然覺得自己簡直可悲到了極點,到現在這種時候,居然還以為江重淵能為自己開解幾句。
哪怕一句。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讓此時此刻的宋星斐,淪落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江重淵的沉默匯聚成了冰冷的海浪,漸漸淹沒了宋星斐的感官,眼睛模糊了,視線漸漸黯淡,他看不清江重淵,或者說,他從來都沒有真正認識過江重淵。
太狼狽了,宋星斐不想再傻站在這裡。
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看不見就好了,看不見,就可以當做那些一起度過的甜蜜的日日夜夜裡,在他耳邊說“我愛你”的人已經死了。
宋星斐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走出去的,寒風裹挾著雪花吹落到他的臉上,有溫熱的液體同潔白無瑕一同融化。
本不該下雪的季節卻落了雪。
疾馳的車輛發出刺耳的鳴響,街上的身影熙熙攘攘,那些紅的、綠的燈光打在他的身上。
街角的音響兀自播放。
你的心怎想
為何消失了方向
是存心逼我去緊張
抑或讓我知 是時候散場
跟你是幻象 未曾分曉已愛上
我早知道相戀也許是場較量
別盡露真相
宋星斐沿著人行道一直向前走,漫無目的,任路人朝他投去探究的目光。
不需多想,宋星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很狼狽。
不知道走了多久,路邊響起鳴笛聲。
宋星斐加快了腳步,他不想回頭看,不論是誰,他都沒有精力再去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