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什麽方法能讓他暫時忘記自己的名字該怎麽寫,宋星斐一定毫不猶豫地去做。
“合作愉快。”Jonas接過合同,笑著說道:“我很看好宋總的為人,相信不久之後一定能看到您東山再起。”
……
辦公室很快就騰空了,宋星斐站在原地有些惆悵,他將最初為江重淵準備的那份股權轉讓協議壓在箱底,至於為何不去銷毀,宋星斐覺得這些白紙黑字至少算是一種提醒,是他欠江重淵但沒能彌補的遺憾。
多留無益,只會徒增煩惱。宋星斐起身要走的時候,在門口碰上了陸昱酩。
起初宋星斐只是覺得眼熟,但幾秒過後,宋星斐便想起了顧盛池給他看得那張照片。
陸昱酩比照片上看起來更精致些,身上的氣質十分儒雅貴氣,他見到宋星斐全然沒有驚訝的意思,微笑著打招呼:“宋總。”
陸昱酩帶來的人很快就將新家具搬進了辦公室,宋星斐勉強擠出一點笑容:“您好,陸總。”
陸昱酩稍微有點詫異:“您認識我?”說完之後,他很快就接著道:“那真是我的榮幸。”
宋星斐維持著良好的風度同他說道:“恭喜,我還有點事情,如果日後交接手續有何不妥可以再聯系我。”
陸昱酩笑著搖搖頭:“宋總的辦公室非常豪華,布局考究,看得出來之前一定請專家來研究過風水,我們也省了不少的時間。”
宋星斐看著他,淡笑道:“您喜歡就好。”
說完之後,宋星斐也沒有繼續聊下去的意願,敷衍了兩句後邊借故離開了。
陸昱酩的目光讓他覺得有些不適,那雙藏在金絲眼鏡後的眼睛一直目送著宋星斐離開,像攝像頭一般監視著他,直到他下了電梯才消失。
下樓之後,宋星斐正要上車,突然想起江重淵送給自己的鋼筆還在辦公桌下面的櫃子裡,他一直沒舍得用,放在一堆文件後面的盒子裡。
那隻抽屜並不容易發現,現在應該還沒有被清理。
宋星斐折返回大廈,匆匆按下了電梯鍵。
一路上宋星斐都沒敢去看員工們的目光,他已經顧不上自己的形象是否像隻喪家之犬,也不想得到任何同情與安慰,隻想拿上東西趕快離開。
“我說過了,這些文件不需要你們整理,你們只需要把江總的私人物品放在那邊就好了。”
宋星斐的腳步頓住了。
“這椅子是意大利工藝家親手打造的,全世界第一無二,千萬別磕了碰了,小心一點。”
陸昱酩平常的警惕性很高,但他著實沒想到宋星斐會再回來,似是察覺到來自背後的視線,轉過頭看到宋星斐在門口,陸昱酩還是難免驚訝了幾秒。
愣過之後,陸昱酩笑著說道:“宋總怎麽又回來了?落了什麽東西嗎?”
“嗯……辦公桌左邊最底下的抽屜裡有隻鋼筆,我拿完就走。”
“哦,原來是這樣。”陸昱酩抬手示意助手去取。
宋星斐的神情沒什麽變化,目光也有些滯澀,連陸昱酩一時間都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麽。
事實上宋星斐的腦子裡一片空白,他接過陸昱酩的助理遞來的鋼筆盒子,機械地打開看了一眼後道:“那我就先走了,麻煩你了。”
“宋總這說得是哪裡的話,如果宋總擔心還有什麽遺漏,我們清理出來的東西可以暫時堆放在儲物櫃,宋總任何時候想起來了都可以來找。”
宋星斐對他的“貼心”表示感謝後,再一次拖著沉重的腳步離開了辦公室。
陽光刺痛雙眼,一連下了整月的綿綿陰雨,偏偏在今天消失得無影無蹤,晴朗的如同被洗滌過的湛藍絲綢。
乾淨的像此時此刻一貧如洗的宋星斐。
這座大廈沒有了宋星斐並未垂頭喪氣,仍然在陽光下昂首挺立。街道兩側依然繁華喧囂,柏油馬路上車水馬龍,沒人注意到誰的臉上略顯狼狽。
宋星斐沒叫司機來接他,此刻他的腦子非常混亂,所有的挫敗感都被陸昱酩口中的一句“江總”取代,變得茫然又無措。
是他想多了嗎?
宋星斐沿著道路走了不知道多遠,目光裡只有腳下的幾寸路轉。
忽然,肩膀被猛地撞了一下,宋星斐踉蹌了兩步,剛想因自己沒看路而道歉,撞了他的人似乎沒打算停下,匆匆離開了,宋星斐一轉身的功夫,人已經消失在了茫茫人海裡。
他連是誰撞了他都沒來得及看清,反應過來之後,宋星斐才意識到自己的脖頸傳來一陣細微的疼痛。
他伸手去摸,才發現脖子上空空如也,江重淵送給自己的項鏈被人薅走了。
宋星斐慌亂地想掏出手機報警,可一摸口袋,手機也被無聲無息地順走了。
一輛黑色邁巴赫停在路邊按了兩聲喇叭,宋星斐卻完全沒有意識到,還停留在摸口袋的動作,整個人像是石化了一般。
“宋星斐。”邁巴赫的車窗緩緩搖開,顧盛池有些不耐煩地按滅了煙,冷聲道:“你在曬日光浴嗎?”
等了幾分鍾,宋星斐完全沒有反應。
顧盛池下了車,走到宋星斐面前:“你在幹什麽?”
冷酷犀利的話剛到嘴邊,顧盛池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再繼續說下去了。宋星斐的眼睛紅的像要滴血似的,睫毛濕漉漉的,臉色蒼白如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