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正跪在地上大汗淋漓的陸勤,竟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仿佛已經不在乎生或是死。
朝堂上陷入一陣寂靜。
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均面面相覷尷尬不已。
文宣帝則看著又多了一份的卷宗,感覺自己腦瓜子都嗡嗡直響。
半晌後,他揉著眉眼,嗓音都有些沙啞,疲憊的發號施令。
皇城司大小獄所盡數開放,與各項卷宗有關的人員,五品以上押至皇城司,五品以下押至京兆府尹,由輕車都尉率禁軍看管。
而陸勤、太中大夫,還有幾位牽扯其中的二品以上官員,則押至天牢。
至於三皇子……
由於並沒有確鑿的證據,文宣帝並未施壓,只是派人開始細查而已。
一個早朝的功夫,便有約三分之一的臣子,均鋃鐺入獄。
而安仲林直至被摘去官帽時,其實還是有些懵的。
畢竟他昨日還信誓旦旦的同暗衛說,不會有人知曉流民的問題,不會有人查到泯洲之案……
流民……問題?
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麽,抬眸看向站在眾朝臣中間,從頭到尾沒說過一句話,宛若被人忽視了的宋祁越。
原來、原來竟然是他!
安仲林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從一開始,便被宋祁越擺了一道!
無論是混淆視聽的開府施糧,還是裝作憤怒的暴打驚哥兒,亦或是昨日晚間去而不返的殺手……
他本以為,是自己佔據了最主導的地位。
卻沒想到,一切竟然都被這個與朝政毫不相關,甚至說置身事外的人,盡數玩弄鼓掌之間!
安仲林恨啊。
怨毒的眼光落在宋祁越身上,但後者見狀只是回以一笑,連眸光都未曾對他波動半分。
真是狂妄至極!自大至極!
但即便安仲林憤怒不已,可一切,卻都已然成定局了。
一夕之間,朝中幾乎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太子和三皇子分庭抗禮的局面被打破,眾多在朝堂之上活躍的大臣也銷聲匿跡,不敢再發聲。
而皇城司和輕車都尉,則是忙得腳打後腦杓。
每天都有各路人馬出動,奔波於數地重新依法查案。
除了國子學月試當天消停了片刻,其余時間裡,長街和郊外幾乎都被馬蹄聲和兵甲聲包圍了。
倒是岑英國公仍舊巍然不動。
除了日常督促官家好好調養身子外,唯一的不同,便是對國子祭酒的態度變得溫和不少。
文宣帝在這次早朝之後,也逐漸開始扭轉性子。
以往的心慈面軟變成了雷厲風行,遇事當機立斷絕不拖泥帶水。
牢獄中曾經因他心軟,而被減刑的犯人們,也開始重新進行提審,並且堅決不再融入過多情感。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改變。
而大靖王朝,也似乎隱隱開始了,全面整頓的風潮。
若說宋祁越呢?
自然是安安心心的過舒坦日子,偶爾還領著監生們出去玩玩了。
畢竟他自始至終,都是處於黨爭之外的人。
加之他又頗受官家讚譽,還有整頓國子學風氣、開府施糧等等文人之舉。
因此自然而然的,便在其他朝臣眼中鍍上了一層「忠臣」光暈。
就連百姓們茶余飯後的閑談,也從誰家女娘將要成婚,轉變成了會有哪位好官重新上任。
而尤其像祭酒大人這般的,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不僅一心為民、隻做實事,從不失信於人。
還將國子學的那些監生們,也教養的非常之好。
平常便領著監生們走進街坊,支個板子給百姓們講四書五經嘞!
簡直是溫柔本體、謫仙下凡!
對於這些誇讚,宋祁越自然是照單全收的,畢竟他們說的也是事實。
只不過還有一些,意欲為他介紹女娘的媒婆們,便需要統統拒之門外了。
他是修無情劍道的,自然不得有七情六欲。
否則真等哪天回到了修仙界,估計又會被那神罰堵上一道。
只不過暫時要美其名曰:“為了侄子能安心學業,不準備娶妻生子。”
百姓們又一次熱淚盈眶。
嗚!祭酒大人真的是全天下,最善良最美好的存在了!
宋泠:“……”
不是不是,你們看著他那藏著一百個心眼的眸光,怎麽就能相信了呢?
別走啊!好歹介紹一個!
安祿府沒有女主人真的挺恐怖的嗚……
——
時至涼秋之際,清玉京四處金黃。
禦史安仲林一案,也在經由南絮這個證人,緩慢的道出前因後果後,被皇城司記錄成了完案。
秋後問斬,不容反訴。
太子聽到此事後重病不起,臥榻許久也未見好轉,反而愈發嚴重。
文宣帝無奈之下,隻得先將其送至皇家別苑休養。
且暫時不得涉政。
見此,宮中人人議論紛紛,說經此之後,這太子之位恐是有名無實了。
甚至還有不少大臣,覺著朝中當下情況不容樂觀,特意來找過宋祁越詢問其有什麽意見。
三皇子、五皇子,亦或是旁的……
總該有一個能撐起大任,得文宣帝再次賞識的吧?
然宋祁越對此卻並未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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