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便又一鞭打在了陸瑾聰的後背上,力道仍是半分未減,落下之處鮮血淋漓,連隨行的小廝都傻眼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阻撓。
圍觀的百姓們也頓時寂靜無聲,但各自的眼神中卻隱隱有些快意的,明顯這小地頭蛇已經欺壓他們很久了。
場面也正是因此,頓時陷入了尷尬。
但陸瑾聰本就是嬌養的哥兒,何時受過這般的毒打和侮辱?頓時就疼的哭到撕心裂肺,齜牙咧嘴的嚎叫著、謾罵著,言語汙穢簡直不堪入耳。
宋祁越被他吵得頭疼,正第三鞭要落下時,太中大夫終於遲遲出現,神色慌張小跑著撥開人群走上前來。
“我兒!”
陸瑾聰一聽這聲音,頓時就更來勁了,哭聲震天動地:“我的爹啊!你可算是來了,再晚一會,我都要被他們打死了啊!”
太中大夫瞧見陸瑾聰這副模樣,頓時就紅了眼,連忙讓小廝將他扶起,然後轉頭看向了宋祁越這個罪魁禍首。
“宋公!你這是什麽意思?大庭廣眾之下毆打我兒,我定要去官家那裡參你一本!”太中大夫氣的胡子飛起,“咱們現在好好說說理,若是你肯同我兒賠禮道歉,我還能饒你一次!”
嘖,瞧瞧這惡人先告狀的嘴臉,真是醜陋至極。
宋祁越聽言忍不住摩挲著長鞭握把,譏笑著迎上前兩步說:“陸公想說理?好啊!”
“你兒陸瑾聰適才將我侄兒打的遍體鱗傷還當眾羞辱,教我整個安祿府都跟著顏面掃地,這個理你先看看怎麽說!”
他這話落下後,身後的宋泠便低垂下眸子,嘴角扯起了一抹嘲諷的笑意。
而太中大夫則是上前一步,顫抖著手指向宋祁越,想罵什麽卻有些啞然。
百姓們見狀,也交頭接耳的小聲討論起來:
“我就說吧,他陸家都是這種人,沒理找理。”
“那陸瑾聰之前禍害多少姑娘了,才十幾歲就這種德行,嘖嘖嘖。”
“都惡名昭著了還在那找補,要我說這宋公打得好、打得妙,必須得治一治他家的囂張氣焰!”
……
聽著周圍百姓的指指點點,太中大夫頓時有些慌張了。
他自是知道小兒的脾性,也知道適才宋祁越所言不假,可現下此處這麽多的人圍觀,若要讓他低頭認錯,那肯定也是不能的。
思及此,他又給自己壯了個膽子,仍梗著脖子硬氣道:“你……你這是血口噴人!我兒他性子溫良,又怎會隨意欺辱旁人?倒是你將他打的鮮血淋漓,這個理怎麽說!?”
圍觀百姓:“……”
嗯,看來太中大夫重新定義了「性子溫良」這個詞。
大家在心裡默默吐槽著,隨即便將視線紛紛落在了宋祁越這邊。
然宋祁越這次倒是沒再反駁了,反而是將長鞭挽了起來,而後負手微微側頭,宛如看傻子般盯著太中大夫,眸光深邃莫測。
他算是看明白了,太中大夫這一家人啊,都是攪屎的棍。
倚著品階做靠,沒理也說做有理,胡攪蠻纏一通後,給你爭論的無言以對,他們目的也就達成了。
對付這樣的人,怕是說教打罵都沒用,還是威脅……更簡單粗暴一點。
七月的大熱天,太中大夫卻被宋祁越盯得汗毛直立,一股涼氣順著尾椎骨攀上頭頂,直教他起雞皮疙瘩。
頓了半晌,宋祁越才笑了一聲,隨即雲淡風輕的說著:“陸公,看在你是上了年紀腦子不夠用,所以對於適才的話我並不多計較了。”
太中大夫愣了一瞬。
“你是知官家博愛憐弱的,左右今日我這兩鞭子已打,也算為我侄兒小出了口氣,你想到官家那裡參我一本也是認了。但你可知,若是今日之事鬧大了而傳到朝堂上去,那可就不是我這兩鞭子能解決的事了!”
宋祁越思襯了一瞬,繼續說:“而且國子學九月就要納新生了,今年是官家親臨考核,我輔著錄入,勸您……別讓陸瑾聰因一事毀一世。”
這話將將落下,太中大夫的神情便猛然一僵,幾欲有些站不穩。
沒錯!他怎麽忘了這茬!聰哥兒今年可就要入國子學了,而宋祁越這老狗,也管新生錄取!
萬一趁著官家不注意,搞出個暗箱操作,故意不讓聰哥兒入學……
太中大夫頓時嚇出了一腦門的汗,雖說他也並不確定宋祁越是否有這麽大的能力,可以將聰哥兒從新生錄取中排除,但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思及此,他連忙輕咳兩聲往後退去,含笑拱手道:“宋公說的在理,今日是我兒之錯,我這就回去收拾他,改日必定登門賠禮道歉!”
陸瑾聰一聽這話惱了,也顧不得身上疼,緊著罵道:“爹!這老東西打我兩鞭子,你得……”
“混帳!”太中大夫怒目圓睜,恨不得直接給自家兒子一個大嘴巴,“趕緊回府!在外面鬧的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他說罷也不管陸瑾聰如何哭嚎,連忙讓小廝攙著他回府,自己也緊著給宋祁越作揖,然後羞著臉快步走開了。
宋祁越皮笑面不笑,眸中仍舊深邃無波,不知在想些什麽。
至此,這場鬧劇終於算是告一段落,圍觀的百姓紛紛離去,除了臉上仍舊還帶著快意的笑容外,就仿佛這事從未發生過一樣。
見人群四散了,宋泠這才敢抬頭看向宋祁越,卻又在觸及到那雙凌厲的雙眸後,宛如驚雀般將頭再次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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