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晚飯是他去文軒閣時,特意囑咐了管家的,要盡量多做些滋補類的飯菜。
畢竟宋泠太弱了,弱到隨便一個螻蟻,都能對其瘋狂碾壓。
若是不好好給其補補身子,屆時出門被打的終究還是他宋祁越的臉,丟的也仍是安祿府的風光。
可如今看著食桌上的鯉魚粥、太和餅、延齡羹、鹿筋折鴨子熱鍋……
嗯,是挺滋補的。就是會不會有點,容易滋補過頭啊?
宋祁越稍微迷茫了片刻,但轉念一想,廚房既然做了並上桌,那肯定是不會有什麽大問題的,吃就得了。
這麽想著,他便沒再顧忌旁的,坐下開始吃飯。
片刻後,管家便領著已經換好衣服的宋泠也進了膳廳,並道:“陸公,泠哥兒的傷口都已經清理好了,只是衣服稍微有些大,讓嬤嬤們著手改了一下,現下穿著還算合適。”
宋祁越抬頭看了一眼,見原本髒兮兮又滿身血垢的宋泠,此刻確實變得清爽了不少。
尤其他還穿著一身煙青色的長袍,雖說大小有些不太合身,但這顏色卻意外的和他般配。頭髮也被重新扎了一遍,合著他那張頗有些冷淡的小臉,看著倒是有點貴公子的模樣了。
宋祁越滿意的點了點頭,讓管家退下後,同宋泠說道:“別看著了,坐下來一起吃吧。”
宋泠站在門口不動,隨即輕輕搖了搖頭。
見狀,宋祁越也沒再強迫他,只是安靜的自顧吃完,隨後擦了擦嘴角起身,道:“我吃完了,你這身板太瘦了,多吃一些。”
說罷,他便真就大刀闊斧的離開了膳廳,絲毫未做停留,左轉往內院的連廊行去了。
而見宋祁越果真離開,宋泠這才放松了身子,強忍劇痛踱步走向了食桌。
緩緩落座後,他猶豫了許久才拿起那副很是華貴的烏木三鑲銀筷,然後夾著面前的幾道配菜,小心翼翼的吃了幾口。
宋祁越則不知何時又回到了膳廳,但只是靜靜的站在門外,看著宋泠這副瘦弱的身子骨,不禁狠狠的皺起了眉頭。
——這孩子,怕是跟隻貓鬥,也是被打的那個吧!
但話又說回來,宋泠雖說看起來柔弱不中用,可這心思卻藏得很深。
就是不知以後,能否為他所用呢?
宋祁越稍稍思襯起來,眸光沉了沉,最後落在了宋泠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衣服上。
他心中忽而有了個對策。
又過了半刻鍾,屋內的宋泠察覺到門口的人終於離開,這才堪堪放下手中的筷子,嘴角也勾起了一抹冷笑。
果然不出他所料,這飯菜定然是有問題的!
不然宋祁越也不會一直守在門口,看著他吃進去才放心。
宋泠的神色越發冰冷,深呼了兩口氣後,便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了今日宋祁越給他的盒子。
打開盒子,裡面靜靜的躺著文軒閣多年以來的鎮店精品——萬歷竹刻花鳥紋狼毫毛筆,和一塊上好的油煙墨。
當看到這兩樣東西時,宋泠的呼吸明顯亂了一下。
他伸出有些乾瘦的小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那隻漂亮的狼毫筆,又嗅了嗅那塊色澤俱佳的油煙墨,眸中盡是掩不住的欣喜。
然只是刹那間,宋泠便迅速斂起眸光,猛地又將盒子蓋了起來。
他……他不能過於大意!
這種打一棒子給顆甜棗的行為,宋祁越已經用過很多遍了。
即便今天這份禮物頗合心意,但他也必須提起十二分的謹慎,絕對不能因為這一絲一毫的關懷和施舍就亂了分寸,到時候……
估計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
雲拚欲下星鬥動,天樂一聲肌骨寒。
清玉京七月初旬的晚上還是有些涼意的,加之前不久又剛下過兩場細雨,晚風卷攜著潮濕的氣息吹在身上,絲絲毫毫的順著毛孔鑽入骨頭,讓人冷的忍不住直打哆嗦。
饒是宋祁越自認身子還算硬朗,可到了晚間想出門時,也得多披件衣裳才能稍覺溫暖。
此刻他便正踱步往禦街的方向行去。
大靖王朝的夜市很是壯觀,又尤其以禦街這一帶最為繁華。
此處是四方商販雲集之地,奇珍異寶無數、雜耍拍賣極多,再往東還有數不清的青樓和妓館,種種風情簡直是讓人目不暇接。
而人間煙火氣,又最撫凡人心。
宋祁越之前在九鼎山修煉時,確實很少瞧見這般熱鬧的場景,現下自然是興致極高的,不過多時,雙手便已經拿滿了包裹。
雖說山下也是經常有市集的,但與此處的相比起來,終歸還是差些意思。
長街上人流湧動。
青年身著煙青色的繡金長袍施施然行在大街上,玉冠將他的長發高高挽起,露出了一張極為俊逸的臉龐,龍眉鳳目、典則俊雅。行動之間宛如遊龍踏水,袍角漣漣蕩出褶皺,如水中月,似鏡中花,教人實在不忍側目。
“這位郎君真是俊朗,要不要進來喝壺茶呀——”
亭台樓閣之上,身姿曼妙的小娘子們正朝宋祁越招手。她們執扇輕搖、酥肩半倚,嫣然含笑的同姐妹們打趣著,這位如寒梅般清冷的郎君,會被誰從高山拽下來承魚水之歡。
然宋祁越卻隻抬眸瞧了一眼便作罷,隨後目光遙遙的落在了攤販老婆婆身上,上前含笑著買了幾張麻餅後,直接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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