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一抬頭,卻發現宋祁越正看著自己呢!
他心中一慌,當即就還想拔腿跑開,也顧不得那小攤有什麽好吃的了。
“回來,給你銀子,三兩。”宋祁越未動,隻淡聲說道。
小男孩:“……”
他也很想溜走的,但是這個男人,給的實在太多了嗚……
片刻後,小男孩滿不情願的靠近小攤,然後停在了幾步之外。
他身上太髒了,會將食物也弄髒。
見狀,宋祁越便隻得擦淨手,拿著個普通的錢袋子朝他走去。
裡頭不多不少,正好三兩碎銀。
“你去把鈺蘆坊深處的流民,都喚出來吧。”他語氣真摯的說著,“今天整天,我都會在此處施飯,流民、百姓都可過來,分文不取。”
頓了頓,又接一句:“到時候人多眼雜,不會暴露你們的。”
男孩接過錢袋子,聽到宋祁越最後這句話時,愣了一瞬。
在原地滯愣了好半晌,他才攥緊錢袋子,輕聲落了句「謝謝」後,便轉身快速離開了。
宋祁越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乞丐可是清玉京中,消息最靈通的了。
尤其是如男孩這般的小乞丐,估計京中大小街巷都遊刃有余,讓其專門去傳遞些消息,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他眸中閃著亮晶晶的光,愉悅至極:一出好戲,即將開場。
辰時將止,鈺蘆坊的人潮,終於漸多了起來。
首先趕來的那些,都是在長街上聽到消息的百姓們。
緊隨其後的那些,便是由最開始聽到的人,一傳十、十傳百,逐漸吸引過來的百姓們。
大家夥湊在小攤外圍,看著真真的祭酒大人,止不住的交頭接耳起來。
“天爺啊,祭酒竟然真的在親自做飯!”
“祭酒大人好心性、好魄力!我原以為,就是打個幌子呢……”
“我們要不要去幫幫忙?搭把手添添火也成吧?”
“先別去搗亂了,那些忙活的人看著挺有乾勁的,再觀望觀望唄!”
“這上面寫的,流民、百姓均可享用,不要錢誒……”
瞧見那告示上寫的這段話時,百姓們的心思也稍微動了動。
那豈不是,他們也能分一杯羹了?
畢竟飯錢自然能省一頓是一頓……
但是一想到,馬上就會有許多流民過來,他們心裡便也開始打怵。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最終還是選擇先默默退到一旁,等一會看看是什麽場面再說。
又過了半個時辰左右,此處才終於陸陸續續,有流民前來了。
他們大多都灰頭土臉、衣衫破爛,少有幾人,甚至還披著黑黢黢的毯子。
這些都是,生活在清玉京中,最底層的人。
他們望著正在熱氣騰騰的小攤,聞著許久都未曾嘗過的面香,露出了垂涎欲滴的神色。
香味正盛,但誰都沒敢靠上前去。
他們只是蹣跚著步子,在小攤周圍轉來轉去,不知是在顧慮什麽。
倒看的一眾百姓,都有些心酸了。
不過多時,一個蓬頭垢面的小男孩,便從人群中顛顛跑了出來,還伸出手招呼著其他的流民。
“愣著幹嘛,吃飯啊!不然等著餓肚子嗎?”
他說完也不管那些流民聽不聽,自顧的走到小攤前便要了一份施飯。
宋祁越眉眼含笑,拿過家仆遞來的碗,豪氣的挑了整整一碗的面條。
“去那頭讓哥哥給你澆鹵子。”他笑著指向宋泠,“然後去後面的桌子那裡吃去吧,不夠再拿碗過來。”
小男孩口水橫流,撥浪鼓似的點著頭。
又到宋泠那裡澆過鹵子後,便顛顛跑到後面,坐在桌旁大快朵頤了起來。
他吃的真香啊……
流民們面面相覷,終是沒敵過肚子的抗議,也開始陸陸續續往小攤走去。
見狀,宋祁越笑言:“老人、孕婦和孩童先上前來,不要擁擠。”
流民隻騷動了片刻,便秩序井然的排起了隊。
老人、孕婦和孩子都拿著飯碗,同小男孩一起,去後方的桌子上吃飯。
而其他的流民,則捧著滿滿當當一大碗的面條,在小攤附近尋個陰涼之處席地而坐,而後滿眼熱淚的吃了起來。
啜泣聲隱隱傳來。
周遭的百姓們眼睛一紅,心中著實難受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一位中年男子先站了出來。
他走近小攤,同宋祁越也要了一份施飯,而後去一旁同那些流民席地而坐,默不作聲的吃了起來。
之後是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很快,大多數百姓便都捧著個飯碗,坐到流民邊上大快朵頤起來。
流民們怕髒了百姓的飯,也都故意扯開了距離。
但這依舊不影響他們侃侃而談,仿佛所有人都在此刻,打破了身份之間的隔閡。
畢竟他們都是人。
只不過有些人,是因為意外的天災或是人禍,才失去了自己的家。
沒有身份的不同,沒有高低貴賤,他們始終都是天子的子民。
始終,都是一樣的。
宋祁越望著這些人,鮮少的露出了懵懂的神情。
他生來便站在仙界巔峰,因此從不覺得,苦難之中開出的鮮花值得歌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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