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見之,能跑則跑。
想到這裡,小孩子哭喪著臉,內心頗有些哀怨的想著:
可是老乞丐爺爺,你沒有告訴我,到底該怎麽跑啊!
片刻後,他才挺起了腰板,猶豫著問出聲:“爺您要問什麽?”
宋祁越摩挲著指節上的老繭,含笑著一股腦的說出了自己的疑問。
“從鈺蘆坊開始往更深處的流民,是否有正常的受到京兆府尹關照?為什麽此處白日裡無人出行,卻都在夜晚現身?你們平日的生活來源是什麽,有去與京兆府尹那頭核實嗎?”
小男孩:“……”
面前的這個男人有沒有考慮過,自己就是個還沒到他腰間的孩子啊!
這麽多問題,換作老乞丐,也不能全答出來吧!
小男孩皺著臉垂頭,全身心都表達著無助。
但宋祁越卻並未松口,只是含笑拎著他的交領,默默的等著回答。
半晌後,小男孩眼見沉默無用,便拳打腳踢的又撲騰了兩下,隨即認命似的歎了口氣。
“老乞丐說過,我們現在所居住的,是被天子拋棄的地方。鈺蘆坊前面的那些流民,都是被打怕了、打服氣了,才會甘願的成為傀儡,替那些人裝出一副和諧美好的樣子。”
“有錢人或者大官,哪怕是天子來了,都不會被引進鈺蘆坊深處。所以這裡才會充斥著肆無忌憚的暴虐和饑餓,卻沒有任何人在意。”
“我們之所以白天不敢出來,實際上最怕的,就是京兆府尹。”
語落至此,小男孩不再多說。
似乎如果說多了什麽,就要遭遇某些不好的事情。
他仍舊緊緊攥著手中的錢袋子,生怕宋祁越反悔,還蠻不要臉的將錢袋子整個塞進了胯中。
而此時的宋祁越卻微微垂眸,臉上神色如常,瞧不出什麽情緒。
其實現下不用過多了解,他就已然清楚,這處流民居所會變成如今這樣,到底是誰造成的了。
哪怕不用法術,這點小伎倆他也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過既然身處人間,他就要遵守人間的規矩,調查取證是必要的。
大不了就是,走一個過程罷了。
此時的小男孩仍舊不敢說話。
可受製過多,又跑不出去,便只能盯著男人腰間的扣帶看。
扣帶上的玉石晶瑩剔透,看起來價值不菲的樣子。
小男孩的眼睛滴溜一轉,伸手就想去把那塊暖玉拽下來了,結果毫不意外的,被一雙有力的手拍開了。
“人可不能太過貪心哦。”
宋祁越笑,松開扯著男孩交領的手,說著:
“你提供的消息,於我而言很有用。不過錢袋子需要還給我,裡面的東西你都可以帶走。”
那錢袋子上,還繡有安祿府的圖樣呢。
小男孩嘴角一撇,頗為不樂意的將錢袋子掏了出來,倒騰完裡頭的銀子後,才將個空袋子遞了過去。
宋祁越:“……”
他揉了揉眉心,簡直無語至極。
但輕度的潔癖,讓他始終無法出手接過,只能示意男孩將其扔在地上。
火折子亮起,點點火星落在布袋上,不多時便燃燒殆盡。
再抬頭時,小男孩已經做好了逃跑的姿勢。
宋祁越無奈輕笑,旋即拿著帕巾擦了擦手,又落下了一句輕飄飄的話。
“明日我還會回到鈺蘆坊的,不過屆時會給你們帶來好消息,還望這位小勇士,能夠幫我多多傳達一番。”
小男孩不明所以,正要回頭去問。
然面前的長街上哪還有個人影了?
四周都靜悄悄的,仿佛從沒人來過一般。
小男孩身子瑟縮一下,還以為是見了鬼,連忙腳底抹油火速溜走。
——
次日卯時,雞鳴鍾鼓。
天邊隱隱露出魚肚白,清玉京的百姓打著哈欠起身,開始了一天的勞作。
而此時的朱雀門東街,也正有一輛輛馬車行過。
與平日裡達官貴人們,出行時所乘的代步不同。
這些馬車的棚子均被拿掉了,上頭堆置著各種糧食和衣物,看起來像是運送物資的。
馬車沿著東大街往外城行去。
叮叮當當的聲音沿路響起,很快就吸引了百姓們的注意。
“這是……這是安祿府的馬車!乖乖嘞,怎麽這麽大排場啊?”
“看這樣子,是要往哪裡送吃的嗎?”
“這是不是往外城的流民居所去的?那裡又髒又亂,祭酒大人幹嘛去?”
“哎哎哎看最前頭坐著的那個,是不是祭酒大人的侄兒,宋泠啊!?”
“我瞅瞅,好像是呢,但不確定,再看兩眼。”
“你們誰去問問,我好奇……”
因著現下還未到開市的時間,所以這群百姓們便湊在一起,嘰嘰喳喳的討論了起來。
半晌後,最前頭的馬車及近。
眾人抬眼瞧去,只見上頭坐著個模樣俊俏清瘦的少年,其嘴角微微抿起,正有條不紊的指揮著馬車的行進方向。
這可不就是宋泠嗎?
人群中略有騷動,不過多時,一名中年男子便被推了出來。
他有些局促,很想回到百姓之中,但最終還是抵不過眾人希冀的眼神,神色惶恐的追了上去。
為了避讓行人,馬車行駛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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