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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惡毒伯父(完)
今夜細雨如絲, 寒蟬悲涼淒切。
燈火通明的禦書房內,雨打西窗劈裡啪啦作響。
屋內潮濕加重,冷風魚貫而入。可婢子第二次想要關窗的動作, 卻仍被文宣帝開口無情的打斷。
“不必關窗, 都退下吧, 朕靜一靜。”
他語氣中有些不耐煩, 宮婢們身形瑟縮了一下,連忙乖巧的福身退下。
掌事太監嗔怪了她們一眼。
不過多時, 他便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走至了文宣帝桌案旁。
“官家,嘗嘗禦膳房新做的紫蘇熟水, 暖暖身子。”他將湯碗放好,繼續問著,“老奴愚笨, 竟不知官家因何事憂愁?”
文宣帝歎了口氣, 卻暫時並未作答。
待到片刻後,一碗紫蘇熟水盡數入肚, 溫潤之感直達五髒六腑時。
文宣帝這才懶散的仰在軟椅上,面上顯露出了些許不悅。
他歎了聲氣:“今日宋公開府放糧,這難道不算是一件佳談嗎?朕聽聞此事時心中甚悅,還想著明日早朝之際,一定要多多誇讚宋公幾句, 並重新審視那處流民居所的問題。”
掌事太監彎著腰,自然連聲附和著。
“近期常有流民作亂, 京兆府尹也不好管制, 宋公此舉確實是為官家, 減少了些許憂愁。”
文宣帝仰頭望天:“不止呢!今日施飯, 宋公說的是流民、百姓均可享用,將所有人都擺在了同一個位置上,替朕大大的穩固了民心……”
語落至此,他卻語意急轉,冷漠至極。
“但好像已經有人覺得,宋公是在觸之逆鱗,想必快要坐不住了。”
掌事太監並未出聲,彎腰安靜的聽著。
為臣為奴,盡忠職守做好分內之事即可,旁的他也隻當聽聽罷了,絕不能往心裡去。
文宣帝也不在意,只是自顧的說著焦慮原因。
太子晚間前來,不由分說的便指責宋祁越逾矩弄權;禦史大夫也入宮覲見,指責宋祁越無故毆打兒子安如驚;就連太中大夫那頭,都拿著一份份彈劾奏折,想要將宋祁越拉下水……
可這些人卻無一證據,只是覺著宋祁越擋了他們的路,需要除掉而已。
仿佛將文宣帝當成了個傻子。
好像只要他們說了什麽,他就一定會無條件的信任,從不反駁。
年輕的帝王捏著軟塌邊緣,眸中晦暗,手上的青筋因憤怒而暴起。
是他太心軟了。
是他未能明辨忠誠與否,讓奸人鑽了空子。
曾經種種躍至眼前,年輕的帝王嘴角抿成了一條線,終於意識到了問題。
幸好,他早有補救措施。
窗外劈裡啪啦的響聲越來越大。
雷閃交接不斷,細雨轉為暴雨,仿佛想要將天地萬物都吞噬其中。
文宣帝收斂了惱怒,起身坐至雕窗旁邊。
他不顧臉上的風吹雨打,就那麽定定的望著漆黑的城牆,不知在想什麽。
不過多時,暗衛滿身濕漉,從窗子躍至屋中。
“國子祭酒有緊要卷宗傳遞。”
暗衛下跪,恭敬的遞上手中的實木匣子,但語氣仍有疑惑:“臣並不知曉,國子祭酒是如何懂得暗哨召喚,所以這份……”
文宣帝面色無常的接過:“是岑英國公告知於他的。”
暗衛微愣,一時間難以理解,官家為何會對宋祁越,抱有這般大的信任。
但他不敢多問,隻得垂下頭,等待發號施令。
而文宣帝,卻在細細看過卷宗上的內容後,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想來明日的朝堂之上,當真是要大鬧好久了。
——
翌日寅時剛至,安祿府內院正房,便亮起了燈盞。
宋祁越已經洗漱完畢,正立在重新購置的屏風前,微微垂眸伸臂,由婆子們為他穿戴朝服。
今日是他來此世界,第一次入朝面聖。
卷宗在昨夜便已盡數整理好,除去司業安如驚的那份,還有送去宮中的那份,其余並無紕漏。
甚至諸多證據,也已經悄無聲息的,送至了禦史府和太中府……
昨夜兩夥人馬暗中出動,想必,也是去確認事實的吧。
嘖嘖嘖,真是不知道這兩派之人,會不會很感謝他的這份大禮呢?
宋祁越看著窗外朦朧昏暗的天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乘馬車行至宮門,宋祁越拿出腰牌走下了馬車,正要排隊往宮中行去。
但遠遠的,卻有一個聲音喚住了他。
“宋公。”岑英國公自遠處踱步而來,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來,“宋公近日可還安好?”
宋祁越神色淡然,先作揖行了下臣禮。
而後說:“近日安好,能教英國公掛念,是宋某的福氣。”
岑英國公臉上含笑,抬手示意同行前往。
宮道長長的看不見盡頭,兩側紅牆綠瓦冰涼冷漠,像是一個漂亮的牢籠,將所有相關的人都囚禁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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