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的副都統是喝不到這湯的, 只能瞧著自家將軍倚坐在樹邊, 一口餅子一口鮮湯, 吃的那才是一個香。
他止不住的吞著口水, 饞到眼睛都發直了。
但他畢竟只是個副都統罷了,自然是不敢上前去同將軍那裡蹭上一口,更不能去打前面那些流民百姓們的主意,只能借著那撲鼻的雞湯鮮香味吃著胡麻餅,隨後滿臉幽怨的就著茶水吞咽入腹。
陳雲書自是瞧見了副都統的這副模樣。
但那又如何?這美味是決不能讓出的!哪怕是最親近的副都統也不成!
而且這宋郎手藝不凡,若是此行回至金陵城中,或許能在廚藝比試上拔得頭籌。
屆時……
陳雲書輕歎口氣,頗為不舍的將最後一塊餅子送入口中,又將碗中的鮮湯喝了個一乾二淨。
屆時恐怕再難吃到這般的美味嘍——
待到午膳過後,眾人繼續啟程。
遠外郊已是屬於金陵城的地界,因此車馬又行了不過兩個時辰而已,便趕在暮色四合之前就抵達了金陵城門。
行下馬車,遞交名冊,待守城官兵驗明正身後,便可順利入城。
“感謝順德將軍今日相送,但恐將軍軍務繁忙,宋某便不多叨擾了,先行離去還望莫怪。”
收回自己與阿橈的名冊,宋祁越俯身同陳雲書行禮,旋即坐回馬車緩緩入城,逐漸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宋祁越先行前往了樊燕巷。
但令他頗有些意外的是,師父齊偉嶺居然不在家,屋內也盡被蛛網灰塵布滿,好似是許久都未住人了似的。
他外出求學五年之久,因為需時常更換地方,所以與齊偉嶺之間的聯系,向來都是他單方面的送出書信,而那頭並非經常允以回復的。
畢竟即便回復了,也不一定能看見。
所以現下看著屋內的景象,宋祁越確實是有些不解的,並不知這五年間究竟發生了何事。
他叫阿橈留在屋中等候,旋即走出院子去尋鄰居。
“王大娘可在家嗎?”及近臨院,他輕喚著。
不過多時,院內傳來開門的聲響,一位身著素色麻衣的中年婦女便走出了屋子。
她遙遙望著宋祁越,許久後才雙眸圓睜,震驚道:“是、是宋郎嗎!?”
宋祁越含笑點頭應是。
王大娘見狀喜笑顏開,連忙將他迎進了屋中,握著手開始攀談起來。
“你這一走得有五年了吧?我這腦子糊塗,都快記不住你的模樣了。”
“小輩外出求學,確是有五年了。”
“我倒是聽老齊說過,你是為了求學廚藝?哎呀,按大娘來看,你那手廚藝已經是頂尖的了,自那次吃過你做的一頓魚,我到現在還忍不住回味呢!”
“大娘過謙了,小輩之前所學均是表面功夫,不過能得您喜歡,也不算是白學的。”
……
王大娘被他哄得眼角皺紋都抻開了,忙又道了多聲好孩子,以表示自己對其的喜愛。
倆人又寒暄了片刻後,這才提及齊偉嶺的去向。
“老婆子糊塗,怎麽就忘了同你說這事!”王大娘略拍大腿,繼續說著:“去年那個什麽廚藝大賽,老齊家的兒子安生,好似是又拔得了頭籌。但不知怎的,上頭那位好像不甚滿意,隻說允了安生與老齊的歸鄉之心,讓他們父子二人盡可回老家休憩一段時日。”
王大娘若有所思:“上頭那位既然這般說,那就沒得任何反駁余地,所以老齊早在去年冬天,便收拾好包袱同兒子回老家了。只不過這處小院子倒是還留著呢,估摸著過段時日也要回來了。”
聽她這般說完後,宋祁越鮮少的陷入了沉思。
——這件事不對。
金陵城每年的廚藝比試,都是在挑選廚藝造詣最深之人,齊安生既能連年拔得頭籌,定還是有手藝獨得陛下喜愛的,可為何又會忽然遣鄉?
是招惹了聖怒?不會,倘若真是如此,那就不是遣鄉這般輕巧了。
是想要離開了?也不會,齊偉嶺既將房子留下,也提及只是離開個把月,必然是還會回來的。
是朝中有變數?那更不會,今年的廚藝比試已經在昭告了,自是說明廚為貴這一現象,仍舊是豫安王朝所奉承的。
那又是為何呢?
既不剝奪齊安生的禦廚名號,又要遣送父子二人歸鄉休養,還特意指出了過段時日再回來……
宋祁越思及此眸光微沉,心中某個想法浮出水面。
這般看來,陛下並非是對齊安生心有芥蒂。
相反,陛下對其可謂算是非常的重視了,不然也不會這般大張旗鼓的,借由所謂的「遣鄉」磨練他的心性。
廚藝之精,其妙在心。更深層次,在於境界。
齊安生連奪五年頭籌,即便是曾經再謙遜的人,現下也一定會有些飄飄然乎,認為五湖四海無敵手,他可獨站豫安廚藝之首。
而這般心性在下廚之時,必然會影響到做飯狀態,也必然會被陛下這個頂級老饕吃出些端倪來。
或許正因如此,才引出了這麽一遭事。
就是不知這齊安生,能否看破這點呢?
“原是如此情況,小輩知曉了,多謝王大娘的告知。”
將事情縷清捋順後,宋祁越便含笑著起身,寒暄幾句後離開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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