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難得能提供給兒子更好的教育環境和生活,余溫水的父親便想要帶著余溫水也一起離開。
謝慍得到消息時,余溫水的轉學手續都已經提交了上去。
他如遭雷劈,難以置信,找到余溫水的家裡。
少年神情如常,見到他,還輕輕笑了笑,拉他到自己的房間裡說話。謝慍一路忍著憋著,最後所有情緒都在房門關上的瞬間爆發。
他抓住余溫水的領子質問他為什麽不告訴自己,余溫水卻只是沉默。
對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孩子來說,不同班、不同校就已經算是很遠的距離了,何況還是W市到A市這樣連大人都覺得遙遠的距離。
謝慍感覺自己即將要失去余溫水,惶恐有傷心,對著余溫水又哭又罵,還狠狠地和他打了一架,最後鬧累了,就在余溫水的床上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那時的余溫水也和現在一樣,在睡下的他背後歎了口氣,然後輕輕地走了出去。
但是第二天,謝慍盯著兩隻又紅又痛的腫眼睛起床時,余溫水走進來,告訴他,自己不走了。
謝慍又驚又喜,恍恍惚惚地還以為自己在做夢,他盯著面前額邊泛青的少年,不停地問:“真的?真的?”
余溫水昨天被他稀裡糊塗揍了一頓,現在卻也不生他的氣,低頭幫謝慍細細系好襯衫的扣子,輕輕“嗯”了聲:“真的。”
謝慍欣喜地一把抱住他,隨即才不好意思道:“對不起,昨天……我太衝動了。”
余溫水看著他,笑了下:“覺得對不起,就幫我上藥吧。”
謝慍當然不可能拒絕。
那時候的大喜大悲、大起大落,現在回想起來,就好像還是昨天的事情。
一晃眼,已經過了十幾年了。
舊事在腦海裡盤旋,像是一把鑰匙,將記憶的鎖全數打開,於是那些被塞到了犄角旮旯的事情再度浮現於眼前,不想再想起的討厭回憶也紛雜著。謝慍不禁擰起眉,翻了個身,手腕忽然被人溫柔地拉住。
原來是,余溫水不知何時已經無聲地回到了他身邊,他輕聲安撫道:“睡吧。”
聽到余溫水的聲音,謝慍安心了許多,重新閉上了眼睛。
辦公室內安靜溫馨,辦公室外燈火通明。
同一時間,鏡面世界的酒店五樓,走廊內,沈晨推著清潔車,走到了0572的房門前。
房門口的地毯已經被血液浸透,乾涸後化為大片大片的黑色。
她拿出萬能鑰匙,刷開房門,門內,身著紅衣的呂易和李琛雨正坐在落地窗旁的那張四角桌旁打牌,他們神情如常,談笑風生,就像是一對深交已久的老友。
盡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也早就在解除隊友關系時下定了決心,可現在看到李琛雨這副模樣,沈晨心裡的某個位置還是疼了一下。
第三十七章 酒店(完)
聽到動靜,房內的兩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呂易依然是一副笑嘻嘻的臉,見到她,頗不正經地問了句:“服務生小妹妹,你有什麽事兒呀?想要哥哥幫你,可得先把名字報上來。”
李琛雨戳了他一下,滿眼不讚同,旋即轉過臉,推了推眼鏡,對沈晨歉意地笑了下:“不好意思,我朋友他就是嘴上沒個把門的,你別見怪。對了,你來找我們,是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嗎?”
他們兩言語間,看起來就像壓根不認識沈晨這個人一樣。
沈晨知道,他們已經徹底被鏡子、被這座酒店給同化了。
但她心裡還抱著一絲不切實際的期望,開口問道:“你們……還記得你們自己叫什麽名字嗎?”
李琛雨和呂易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奇怪的神情,像是覺得這個問題根本不該被問及一樣。
李琛雨笑道:“沒有名字,我們早就不需要名字了。”
沈晨抿了抿唇:“……那你……你們不走了嗎?”
呂易道:“走什麽走,幹嘛要走,這裡挺好的呀。”
李琛雨道:“嗯,我們打算就在這裡住下來了。”
“……”沈晨推著車,低下頭,沉默半響:“那,再見。”
李琛雨覺得這個女孩子真奇怪,笑了笑,點點頭道:“再見。”
呂易大大咧咧地對沈晨揮了揮手。
沈晨後退一步,將房門再度合上。舒了口氣,她從另一個房間的鏡子裡走了出去。臨走前,她還沒忘將東西從清潔車裡拿出來。
那是一隻皮包,如果呂易還有記憶,就會想起,這隻皮包是屬於白曉恬的。
裡面裝得滿滿的,全是道具。
沈晨捏著皮包,慢吞吞地走到了余溫水的辦公室門口。
沒過多久,余溫水哄睡了謝慍,悄無聲息地推開門走了出來。見沈晨神色懨懨,開口問道:“你很怪我?”
沈晨回神,抬起頭,意識到余溫水是在說他殺了呂易、又借呂易之手殺了李琛雨的事情,於是搖頭:“怎麽可能,李琛雨他玩了這麽多年遊戲,還不清楚遊戲裡有些事是不可以做的,這個結果,也是他罪有應得。”
她舉起手裡的皮包:“這個是白曉恬剩下的道具,還有呂易和李琛雨的……他們都已經不再需要這些東西了。”
余溫水接過來,掂了掂重量,挑了下眉,沒說話,徑自打開皮包,把裡面的道具分給了沈晨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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